“想看戏吗？”皇上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看了眼苏然，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睛如同一个漆黑的漩涡吸附进所有的光亮与阳光。

苏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凌寒的手如同寒冰一般，冷的出奇，苏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跟在了他的后面。

远处有一堆侍卫，随着凌寒逐步上前，侍卫们慢慢分开了，齐齐跟在凌寒的后面，苏然回头，自己已经离众人越来越远，似乎在去另一个行宫。

“我们去哪啊。”走了一段路，苏然感觉实在太不对劲，周围的氛围冷的出奇，除了她和凌寒，侍卫们一板一眼地朝着前面走去，没有一点杂音。

周边还有公公们，这时也没有人有心情嬉笑着，都低着头，生怕惹火上身，她的目光肆意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没有人抬起头回看她。

“苏然。”皇上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只是心情复杂地喊着她的名字，还好不是她，又暗暗担心，如果是她怎么办？凌寒觉得自己已经承担不起背叛了。

苏然不敢应声，只能抓着皇上的手，经过了之前阮萱的那一次，她感觉自己和凌寒已经有了轻微的裂痕，看不见摸不着，又隐约感觉在那里。

自己是不是喜欢过凌寒，她怀疑地歪着脑袋，是凌寒堂而皇之的偏爱吗？还是明目张胆的宠爱？是从他轻柔地为自己束发开始？还是从他故意将鸡放入她的房间开始？

她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

“到了。”凌寒站在了暖东的行宫门口，古井无波地看着被侍卫押下的暖东，而后转身看着苏然，轻声说道，“你觉得背叛的人可以饶恕吗？”

“不，不行吧？”苏然看着暖东的脸，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暖东和阮萱的对话，是因为阮萱所以背叛皇上吗？可是紫衣阁少年不是阮萱房中的吗？

暖东是给阮萱背锅，还是说，有人陷害暖东呢？是阮萱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凌寒仍然握着她的手，目光看着她，声音却似乎穿过他的身体，朝着身后的暖东传去。

苏然这才发现，他拉着她的手在颤抖，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暖东的眼睛，看着那双对视过无数遍，熟记于心的眼睛，不敢面对那个伤害他的人。

“我的确去过紫衣阁，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刺杀皇兄。”暖东的声音透着愤怒，又隐隐有些无力，苏然懵懂地看过去，暖东看着她，眼中是哀求与悲怜，他在请求凌寒信他。

可是皇帝真的能够信人吗？苏然表示十分怀疑，她看了看凌寒，也很想问他，你带我来，是因为无法一个人面对，还是想杀鸡儆猴呢？

“那你告诉我，你去紫衣阁买谁的命？”凌寒深吸一口气后，松开了她的手，猛地回头看向暖东，此时他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暖东张了张口，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最后避开了凌寒的眼睛，没有说话。

“永远都是这样。”凌寒简直要气笑了，重新抓着苏然的手，抓得苏然有些疼，但是苏然只是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无可奉告是吗？阿东，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母后让我信你，说我们不要兄弟相残，我问你要不要当皇帝，你说不要，你说你想逍遥自在，我同意了，我说只要有我一日皇位，就有你一日富贵，你只需要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阿东，让我信你，好不好？”凌寒强行抬起了暖东的头，语气也逐渐温和起来，近乎恢复平常的兄弟交谈，“你说，我保你无罪。”

暖东看着一向规矩的皇兄这幅狼狈的模样，沉默着撇过了头，低下了眸子，眼中透着刻骨的无可奈何。

“你究竟在顾忌着什么？觉得我不敢杀你是吗？”凌寒这下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抓起暖东的头发，狠狠朝着他的脸打了一拳，“你清醒点，我是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呢？”

暖东不躲不避地接下了他这一拳，整个人被他打偏了头，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吐出，染红了地面。

凌寒松了他的头发，看着他软趴趴地摔在地上，目光紧紧盯着那摊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拉着苏然，逃避般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句，“押回宫中。”

因为皇上出了事情，这场秋猎也就不了了之，苏然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没想到最后皇上还是没有选择阮萱，而是让她坐在这里。

说到阮萱，阮萱的伤必然没好，听说也跟着她们回宫，不过这有什么重要的呢，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哪轮到她一个棋子去担心棋手呢？

不过各人咎由自取罢了。

“皇上？”苏然看着满脸青筋暴起的凌寒，递了个糕点过去，凌寒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吃了起来，苏然忽然有种喂养大型犬的感觉，凌寒有种莫名的乖巧。

公公们说他一天没吃饭，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喂他，笑话，搞得好像她在这种低气压下敢说话一样。

她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拿着帕子，接着掉落下来的碎屑，而后端了杯茶递到他的嘴旁边，凌寒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躯体，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苏然看着桌上的一盘糕点已经吃完，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正打算开摆，就见凌寒无声地递给她一本各地风景。

苏然翻看了一下，写着天下美景，没想到皇帝也看这种书，苏然看了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咬字清晰地念着书中的内容。

“正如香山居士白居易所言，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杭州西湖是文人向往之地，也是家喻户晓的安稳之地。”

读着读着，苏然发现自己肩上重了一些，凌寒已经靠着她的肩睡了过去，苏然轻叹着让他睡在了自己腿上，继续看着那本游记，着实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