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出去。”白婉婷手径直握住了何贵妃的肩膀,语气满是笃定。
“蛊虫?”何柳之手心朝上,目光将白婉婷全身扫视了一圈,而后轻啧一声,“真惨。”
“母虫和子虫。”白婉婷说完后猛地干咳了几下,苏然很怕她会咳出血了,后来转念一想,她或许早就没有血供她咳了。
何柳之略带嫌弃地用食指和拇指举起那种几近透明的小虫,放在了手心中,小虫顺着她的青筋攀爬着,很快慢慢地向下钻下去,消失在何柳之的肌肤上。
“柳之!”苏然看着她毫不防备的样子,有些慌乱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手下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你这么放心她吗,万一……”
“看看,你家小朋友可比你谨慎多了。”白婉婷看到苏然脸上明显的惊慌,脸上又浮现出了她惯常的笑容。
她僵硬的肌肉牵拉着松懈疲软的皮肤向上仰着,满是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偏偏她眼中爆发出狂热偏激的激动,如同看到食物的恶狼,苏然甚至隐约能看到她眼中散发出来的绿光。
“别担心,我和她斗了两三年了,我百毒不侵。”何柳之对着她温和一笑,而后手抓起了白婉婷的手,端详了一下她青紫色的指甲,面色不善。
“别一副我要死了的模样,我报完仇随你处置。”白婉婷最讨厌何柳之的目光,那种熟稔又信任的感觉,尤其是何柳之瞳孔的偏棕色。
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个善良温和的师父,他总是这样耐心柔情地看着她,满含信任与期许,包括最后送她入宫时,也是这样虚伪的样子。
真想知道,如果他看到自己再次站在他的面前,自己对他使用情蛊时,他还能不能保住自己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
在冷宫这段时间,杀他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不过感情总是复杂的,爱恨交加下她更想把他做成木偶,放在床头,抵足相眠。
“柳之怎么进来的。”苏然看着她们两个之间无形的硝烟,有些不敢说话,悄悄询问系统。
【她听闻你进入冷宫后,要求见皇上,被拒绝了,跪地半日后无人理会,她最后强闯的皇上宫殿,不知说些什么,最后进了冷宫。】
“这么猛。”苏然听到强闯宫殿那几个字,心中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的勇士,敢于直闯。
“三日后,做好准备。”回过神来,苏然就听到何柳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计划,这才打起精神来认真听。
三日后,众人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后烈火浓烟冲天而起,庞大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传播开来。
“走火了!冷宫走火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而后临近的嫔妃侍女们纷纷四处逃窜,喊声叫声混合成一片。
炙热的烈火四处乱串,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扑面,呛得人们眼泪直流,喘息艰难。
很快远处的天边也被染得红彤彤一片,蔚蓝的天空被满地的火焰吞噬,浓烟遮挡了太阳,铺天盖地地朝着人们扑来。
乱哄哄的人群的叽叽喳喳着,混夹着阵阵咳嗽声,其中惊慌失措逃窜的侍女们宛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串,乱喊乱叫,哭声震天。
侍卫们与禁军都赶过来扑火,手拎着一桶桶清水,冲进弥漫着的团团黑烟中,焦黑的身影夹杂着火苗,焦急地奔跑着。
他们的眉头与头发被烤的枯焦,身下踩着崩落的簇簇火苗,背后是紧追不舍的火舌,四面八方的水桶朝着他们手中递来。
每靠近一步火焰,都是加倍的口唇焦渴,酷热难耐,炙热的气浪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迎面扑来,一瞬间让人感觉到这是真正的无边地狱,心生绝望。
嫔妃们纷纷出门看着无边的大火弥漫,既好奇又庆幸,火势凶猛而壮烈,好在并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从而显得有种毁灭性的美感。
皇后听说着火的一瞬间,就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跑出来,她顾不上自己衣冠不整,来不及披上外袍,就冲到了门口,眺望着远方,绯红色的天空如同她焦灼的心。
何柳之进冷宫前曾和她透露过一点苗头,包括她闯皇上宫殿,突兀地进去,又突然的大火。
皇后抬头看着烈火,烈火倒映在她的瞳孔中,也在一次次冲刷着她的心房,何柳之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干脆先斩后奏,也容不得她允不允许。
她因为固地自封,也只能被一次次扔下,原路返回。想到这,她总算能自嘲地笑出来,她双手合十,无声地为她们祈祷。
阮萱从皇上宫殿回宫的途中,忽然想起多日前,何柳之在殿前跪着的样子,她为什么跪在那里,因为苏娘娘吗?
想到苏然,她开始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种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心口处传出,她只感觉自己连站立在此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了,皇帝已经答应她马上放出苏贵妃。她还有时间去和她解释,只要她暗中把王公公弄下去,她可以慢慢给苏贵妃赔罪。
想到这,她才能从心中剧烈的痛苦中喘过气来,她遭受拷问的心灵才能得到些许的慰问。她面不改色地走到宫殿门口,忽然听到侍女们的惊呼。
她猛地抬头,只见冷宫方向炙热的,橙红色的火焰,它们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边所有的物件,也吞噬着自己的希望。
一瞬间,阮萱感觉自己无法再站立起来,她身体一软,侍女们连忙扶起她,她已经听不见周边侍女的声音,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她们。
她身边所有的侍女都是苏然给她换过一遭的,她生活在苏然的宫殿中,感受着苏然曾经感受的一切,呼吸着苏然呼吸过的空气。
可她最后却害死了她。
想到这,她心中的绝望近乎要将她淹没,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自虐般地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对于周边侍女的声音置之不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烈火是黑色的世界唯一的色彩。
凌寒站在乾清宫的顶层,遥遥地望着那个冲天的火焰,旁边的公公接连过来慰问,“皇上,高处不胜寒,穿件衣服吧。”
凌寒任由他们将衣服给自己搭上,只感觉夜晚从没有这么冷过,因为和苏然相见总是夜晚,所以夜晚在他记忆中也就成了吵吵闹闹,欢愉的样子。
其实本该就是这样,他是高楼上的皇帝,也是阁楼上囚禁的王子,他的夜晚本该就只有奏折和书籍。
高处不胜寒,他的名字就寄托了父皇母妃的愿望,站在高处,再高点。
无人问我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