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端妃宫中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苏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跃而上跳上了屋檐，朝着怡红楼的方向轻车熟路地走去。

端妃已经答应给她改合同，改完后直接交给冉贵人，苏然对她自己十分放心，放下了这个事情，苏然脚步都快了很多。

正走到一半，苏然忽然感觉大事不妙，转身的瞬间被人抱了个满怀，从屋檐上落到了地上，好在周围一片漆黑，没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真就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了。

苏然耐心地等待着对方说话，迅速地问系统兑换了一个迷药，等着关键时候直接扔上去，一走了之。

不过就凭着满身的酒气，苏然皱了皱眉头，感觉大事不妙，他总不会对着自己胡言乱语，浪费自己时间吧。

“苏然是吗？”听到声音的瞬间，苏然当场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她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被皇上当场逮住这也太倒霉了吧。

“你醉了。”苏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被他抱着自己也做不了过大的动作，她只能用左手拍着他的背，安慰道，“都是假的。”

被抱着没事干，苏然甚至还有心情思考皇上和端妃这算不算间接拥抱。

如果端妃亲了自己，皇上亲了自己，这在某种意义上是间接轻吻吧。

“我想你了。”凌寒像一只大狗狗在苏然身上蹭了蹭，紧抱着她不撒手，苏然一瞬间以为他被下药的，说的话缠绵悱恻，直入心怀。

“好好好，我也想你了，早点睡吧。”苏然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想起以前在现代养了一条边牧，平时鬼精鬼精的，很久不见就粘着自己不下来。

“你是不是在怪我？”凌寒透过月色，含着泪的目光就这么看入她的心中，他的眼中满是被抛弃的委屈，语气带着恳求和埋怨。

我哪敢。苏然在心中默默道，勉强抽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看他脑袋一直在自己的手心下蹭，忍不住笑出来声，这喝的是酒还是降智药啊。

“你为什么要动皇后呀？”苏然尽量用孩童般的口吻不经意问，她的目光在夜色中慢慢沉了下来，给凌寒吓了一跳。

凌寒连忙拉住她的袖子，眼中的泪在打转，他再度上前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对不起，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错，只是，她家族想让我死，然后接替我的位置，何柳志也是这样，暖冬也是，大家都想让我死。”

“只有你不是，你疼疼我好不好。”说到这，他从苏然怀中抬起头，湿漉漉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苏然生怕他嘴角一撇哭出声来，“大家都在利用我的权势牟利，我也没办法，我只是自报罢了。”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苏然没有兴趣当冤大头，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我莫名其妙入大牢我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凌寒似乎不会再说其他话，他被苏然推开后拉着苏然的袖子不放手，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

看着他这个样子，苏然也生不起来气，她低着头沉默着，最后叹了口气，“不怪你，大家都被推到这里的。”

苏然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们，逼迫着他们向前。

大家哭喊着，或被挤压向前，或勇往直前，一步步朝着单线程的未来走去。

大家都没有归途。

“等平静了，我接你入宫好不好？”凌寒低着头玩弄着她的衣袖，手指试探性地戳着她的手，“等我不再掣肘于那些传统强势家族，不再需要别人的支持，当与何柳志的战争结束，我再接你入宫，立你做皇后如何？”

“那你能答应我不再立皇后，之后为我遣散后宫吗？”苏然心下微软，手掌从衣袖中伸出了，握住了凌寒的手，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凑在他的耳畔问道。

“等政局稳定了，我就为你遣散后宫，就要你一个。”凌寒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苏然望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她忽然觉得很好笑。

誓言的意义在于立下誓言的那一瞬间，这一瞬间凌寒是真的想为她遣散后宫，是真的想要她一人。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政局稳定呢？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呢？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掣肘于别人呢。八壹中文網

她没想到皇帝原来也会有少年气的时候，可惜一颗少年的赤子之心对于现实来说毫无意义。

苏然渐渐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声音仿佛浮在空中落不到底，“我相信你的话，可我更相信现实。”

凌寒恍惚间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他狠狠拉过了苏然，将她摁在了墙上，手下加了点力气，语气也凶横了一些，“你不许走，朕命你不许走，不然……”

“不然呢，你要诛我九族吗？”苏然声音带着笑意，她毫不挣扎，任由凌寒将她双手摁在墙上，目光如利刃一般看向凌寒。

凌寒手下微抖，他很快败下阵来，如同溃败的逃兵般躲过了苏然的目光。

“凌寒，松手。”苏然清幽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畔，凌寒在酒气中晕眩了一下，沉溺在她的一声“凌寒”中。

有多久，他没有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恍惚间，他又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幼时，那时候父皇母后都尚且在世，他们对着他盈盈一笑，眉眼如画。

而后大火渐起，把他们烧得焦黑起来，把自己的记忆烧得迷糊起来，他只能看到母后那张温婉怜悯的脸庞。

母后被屋顶落下的巨石压着，他拉着母后的手，暖东拉着他，而后他听到母后眷恋的一句，“凌寒，松手。”

一时间他的脑中混乱了起来，火中有着坚毅沉默的父皇，有着温婉耐心的母后，有着面目模糊的苏然，她们都对着他笑，然后对着他说，“凌寒，松手。”

“你不许走。”凌寒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沿着眼角流下了一道泪痕。

“好。”苏然应道，在凌寒松手时，猛地将手中的迷药扔向了他，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总会有人发现醉倒在地的皇帝然后扶他回宫，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苏然站在屋檐上停顿了一会，听到凌寒一声声唤她的名字，最后一咬牙转身离开。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