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皇上，这是我们暗中搜集的东西。”暗卫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凌寒后，低着头无声告退。

凌寒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手不住地颤抖，脸色变得铁青，他将面前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桌上的墨汁被他打翻，星星点点溅落在袖子和奏折上。

“皇上息怒。”王公公不知所为何事，一进门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带着众侍卫跪下来求饶。

凌寒绕着桌子转了两圈，脚步越走越快，最后，他猛地一敲桌子，“来人，去缉拿贤妃家族，王公公，带领众侍卫，将贤妃押上来。”

王公公额头落下了一滴冷汗，他低声应了一句“是”，低头快步退下。

外面艳阳高照，王公公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有近二十个侍卫。

这是凌寒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是一个侍卫去捉拿妃嫔，多半是玩闹意味多于实际意义，五个到十个，则是涉及后宫重大事件，如果十个以上，王公公只能想到两个字。

谋反。

这是凌寒出动去捉拿嫔妃的最多的侍卫数量，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他闭了闭眼睛，向来轻车熟路的道路对他而言无比的漫长，他感觉时间在被无限拉长，他如同罪恶的信徒，一步步走向死神的怀抱。

再度见到贤妃时，王公公只觉得恍若隔世，如果时空是一条单线程的直线，他只觉得这一刻开端与结尾重合，他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贤妃的时候。

一见钟情。

他连忙垂下眼帘，弯下腰背，盯着地面，掩盖住脸上一瞬间的失态，“参见贤妃娘娘，皇上要求见你，请娘娘原谅我们的失礼。”

说罢，他手一挥，众侍卫走上前去，将贤妃双手押在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公公。

贤妃宫中的侍女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惊呼声与哭喊声混成一团，贤妃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公公不敢去看贤妃的脸，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闭着眼睛，贤妃身上的玉兰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翼中，他几乎要撑不住自己站立的身体。

“王公公，可以问发生了什么事吗？”贤妃很快知晓了不对劲，给大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试探性地问道。

王公公被她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一转身就感觉大宫女正在往他手里塞东西，他捏了一下香囊，大约五十两银子。

他推开了香囊，弯着腰朝着前面走去，低声回答贤妃的问题，“回贤妃娘娘，老奴不知，只是皇上心情不是很好，还请娘娘小心。”

贤妃听到他的提点，知道自己大约是有来无回了，只来得及给大宫女一个苦涩的笑，认命地说道，“王公公，请吧。”

“贤妃娘娘请。”王公公使自己尽量不要过于失态，他站在最前端，无声地绕了一小圈。

这条路不是最近的，却是路经玉兰花最多的一条路，他希望至少，能让贤妃娘娘心情好那么一点点。

刚刚他发现贤妃的侍女匆匆朝着德妃宫的方向走去，侍卫们向他请命，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追。

就怕自己做的是无用功。

王公公深吸一口气，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面走去，他总是这样，弯着腰，脸上带着诡异轻佻的笑，用尖细阴阳的语气说话。

可惜阿谀奉承了十年，也不过如此。

哪怕他再绕路，乾坤宫还是近在眼前，他站立在一旁，低着头，迎着自己的神明一步步走进去，最后在无人时，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凌寒在宫内来回踱步，当贤妃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东西朝着贤妃摔去。

贤妃被侍卫扔在地上，她半跪着，先磕了三个头，再以膝盖爬行的姿势去接那几张薄薄的宣纸。

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长段自己家族贩卖武器给何柳志的记录，贤妃看完里面三千两起步的交易细则，心下微颤。

她跪在地上摇头说道，“皇上冤枉啊，之前家父不知何将军有谋逆之心，这才出售武器给何将军，还请皇上明鉴。”

“不知道？”凌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何柳志之心，众人皆知，你告诉我不知道？依我看，你们怕早就想拥他上皇位，跟随他了吧。”

“妾身不知，妾身不知。”贤妃心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详细到家族和何柳志的交易，估计是皇上的暗卫去查的。

查出来就是死罪，贤妃面露绝望，只期望不要连累到德妃。

自己生是家族的人，死是家族的鬼，逃不掉的。

“好，好，好得很！”凌寒摔完东西还不解气，将旁边的杯子重重往下一砸，杯子碎落在地上，有碎片划过贤妃的脸颊。

贤妃只感觉到细碎的疼痛出现在脸上，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容貌的时候，她抿着唇忍受着皇帝的怒火。

“在你们看来，朕就是砧板上待宰杀的牛羊是吧，真以为我动不了你们是吗？朕这就动给你们你们看。”凌寒挑起她绝望的脸庞，几乎在对着她咆哮。

贤妃向来知道，凌寒不喜称呼自己为“朕”，只有恼怒至极时才会如此，她不敢去触霉头，只能选择沉默。

“皇上，息怒，气坏伤身。”一片死寂中，王公公进了宫中，他端上来一杯茶水，递给凌寒。

“滚，都给我滚。”凌寒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都在讽刺他，他气急败坏之下，继续砸王公公递过来的杯子。

不知怎的，杯子最终砸在了王公公的头上，王公公头破血流地看着他，依旧低声劝道，“皇上息怒，要保重身体。”

凌寒盯着王公公看了很久，王公公是先皇给他的人，也算是他少数能够信任的人了，没想到这次恼怒之下伤了他。

明知道自己在气头上，他冲上来递茶干什么！

凌寒有些愧疚于莫名撒火撒在王公公身上，衣袖下他的手掌握紧了一瞬间，最后他挫败地挥了挥手，“退下去吧，贤妃压入大牢。”

“是。”王公公头上的鲜血直流，沾落在他的衣领上，他像是毫无所觉，背对着贤妃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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