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舔了舔略微干涸的唇瓣,仓促地收回了视线,匆匆地把衣服整理好。
“去拿药!”
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然而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锦栀没注意到他的声音不同寻常,小声哦了一声,赶紧走到外头去把赵固安送来的药取了进来。
萧珩已经坐到了床榻上,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利落的锁骨。听见她进来,他掀眸望了过来。
顾锦栀正要把那小药瓶放到了他的手里,忽然看着他的身影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那个梦里欢声笑语的上元宴席,独自一人坐在觥筹交错之间的玄衣少年。
他此刻独自坐在床上的神情,跟梦中那人太像了!
孤寂、清冷、落寞。
简直一模一样。
让人心生同情,心尖泛软。
其实顾锦栀的内心里是站她二哥的,希望她二哥能打赢萧珩,把她救出去。
可是这几日她毕竟是在他府里吃香喝辣混了好些天,说起来也多多少少有点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意思。
是不是要关心他一下呢?顾锦栀有点儿不太确定。
不知道为什么,萧珩对她总是冷言冷语,动不动还要威胁她,但是她自从上回梦见那个清冷的少年之后,总是莫名地想起那个人。
一想到梦里少年那孤冷清傲,独身一人的模样,跟眼前的萧珩如出一辙的神情,顾锦栀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其他情绪在作祟,居然对他生不出半点恼意。
她犹豫的这会儿功夫,萧珩目光扫了过来,声音淡淡地问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顾锦栀见他已经把药瓶拿在手里,准备自己给自己上药,忍不住有些心软,于是小声地问道,
“你左肩上的伤还疼吗?”
萧珩正要脱衣服,闻声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勾了勾唇,语气不明地反问道,
“你不是没看到吗?”
顾锦栀:“...我...我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
真的就一眼,只不过是一眼看半天。
顾锦栀一边理直气壮,一边小脸又密密麻麻地滚烫了起来。
萧珩盯着她,倒也没再挑逗她,只是轻啧了一声,不着情绪地说,
“你哥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顾锦栀一噎,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毕竟他肩头上的伤口狰狞可怖,看起来确实是下了狠手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偏心她二哥,心想要你的命的人那么多,我哥算老几。
顾锦栀腹诽了他一番,终于想起自己刚刚偷看他洗澡,占了他不少便宜。得了便宜的顾锦栀用仅剩的良心,朝他走近了两步,难得主动道,
“我帮你上药吧!”
顾锦栀打小就被母后养在身边,被教养成了善良心软的性子。遇到被嫔妃们丢弃掉的猫猫狗狗什么的,顾锦栀都尚且不忍心地要带回去照料一下,更何况萧珩这个受了伤的大活人。
因为她这句话,萧珩的眸中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看不出痕迹。
他没有应声,倒是把药瓶随手丢进了她怀里,自己背过身去,褪下了左肩上的衣物。
男人的肩膀宽阔,衣物褪下的同时,露出了紧致坚硬的肌肉。
顾锦栀舔了舔唇瓣,慢慢走到了他身后,打开药瓶倒出药液,小手小心翼翼地揉上了他的伤口。
饶是刚刚已经见识过屏风后的诱人风景,顾锦栀面对忽然近在咫尺的裸露后背,依然有些不太适应。
伤口可怖,她尽量小心翼翼地去帮他上药,可是手心却因为不熟练的缘故,几次碰到了他伤口外翻的皮肉,她不由得又放轻了一些力度,避免弄疼他。
萧珩本来闭着眼背对着她,然而顾锦栀给他上药上了半天,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后背轻溜溜地滑走,带来一种极为陌生的触感。
疼痛不是,难受不是,舒服也不是。
像是有人用沾了蜜的刀尖在他后背缓缓划过,对他堂而皇之地施以无尽的折磨和诱惑。
他毕竟是正当年轻气盛的年纪。说心无旁骛,是不可能的。
“可以了。”
他忽然扯起衣服,挡住了后背,避开了顾锦栀的触碰。
顾锦栀并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异常低哑,闻言便收了手。
她轻轻捻了捻指尖剩下的药膏,拿过床边的帕子,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表叔!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
“嗯。”萧珩在床上躺下,刻意曲起一只腿,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锦栀以为他是累了,不用她留在这儿她更是乐得轻松自在。于是轻手轻脚退出内室,不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狗腿得就差把活好不粘人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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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王府是个三路五进的院落,前院除了前厅门堂,还带了一个山水萦绕的大花园。
自从老王爷过世之后,后院就只住了他一个人。直到顾锦栀被他带了回来,才安排在他院子里的东厢房里住着。
萧珩不喜奢靡铺张,院子里只栽种了一些竹丛,冬夜月色下竹影憧憧,颇有一番意境。
萧珩俯躺在卧榻上,后衣领敞开大半,让伤口不碰到衣物。
尽管已经入了冬,但他并不是那么怕冷的人。所以王府里还没开始用炭。
他的内屋宽敞,布置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一个人住在里头,显得极为冷清。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可是今夜屋里还留着她待过的气息,明知是徒劳,可是越是若有若无的痕迹,越是让人想要去试图抓住。
顾锦栀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不是普通的花草香,也不是香料的味道。像是她天生自身带着的气息,奶乎乎的,跟她那个人一样,软萌无害,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萧珩躺在她坐过的大床上,感觉着她的气息在自己鼻尖萦绕不散,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躁意。
其实自从他从中都回来之后,府里就一直这么冷冷清清的,身边只有何伯伺候着他的生活起居。这样的日子简单,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多了一个人,自然就多了一份麻烦。
真的要把她留在自己的王府里吗?
萧珩其实不是很确定。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起身练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