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整座王府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下人在院子里洒扫。
顾锦栀也不知道萧珩那老狗比把她这么早弄起来干什么。只当他是没得睡懒觉心里不平衡,所以也要把自己给撬起来。
她脚背受伤不好走路,被檀云扶着梳洗完毕,坐到桌子旁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才捧着热乎乎的牛乳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她昨晚鞋子被油火烧了个洞,檀云给她拿了双自己的鞋子给她先将就着穿。
顾锦栀刚把鞋子换上,正好看见夏炜就在她门廊下,于是连忙热情地站了起来,
“夏将军!”
夏炜回过头,就看见顾锦栀一拐一拐地走到门边,眉眼弯弯地喊她。
她看着顾锦栀腿脚不便的模样愣了愣,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东西,顿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五彩缤纷。
主公真厉害啊!
昨晚这是要了几回?这小公主这会儿连走路都走不了了,看来昨晚的战况比他们在外头听到的还要激烈。
夏炜在心底默默地赞叹了一番自家主公的体力,随后又陷入了另一片茫然。
现在她该如何称呼这小娘子呢?
叫小公主吧,主公说过如今她不是大魏的小公主,是他们雍州的人质。
叫小夫人吧,又不知道主公会不会只是瞧着她漂亮睡着玩玩。
万一主公只是想睡着玩玩,并不想对她负责呢?毕竟不少男人都干得出这样的事。
夏炜纠结了半天,最后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权当是打过招呼了。
顾锦栀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正想招呼她进来吃栗子,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闹。
夏炜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脸色一青,立刻拔腿就往前院跑。
还没等她跨出月洞门,仆人拦不住孟青燕,已经被她闯了进来。
“孟姑娘!”
夏炜死死地挡在了她跟前,不让她进后院。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昨晚那个小公主才刚刚受了累,现在肯定不是孟青燕的对手,万一再受了伤,今晚主公就不能再尽兴,夏炜于是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好自家主公的幸福!
孟青燕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
“我要见那小浪蹄子!”
顾锦栀已经在后头听见了动静,知道孟青燕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她不打算出来白白挨骂,于是反而转身坐回软榻上,缩在屋里舒舒服服地烤着火盆吃着板栗。
“装什么缩头乌龟!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你给我出来!”
孟青燕在外头骂骂咧咧,顾锦栀坐在炭盆前吃吃喝喝。
檀云听着怒气也上来了,可是见顾锦栀不为所动,难以理解道,
“公主!咱们就这么任由着她骂吗?”
顾锦栀吃得说话都含含糊糊,“不然呢?”
檀云一脸的不服气,扫了外头一眼,忍不住说,
“虽然这里不是中都,但是好歹你才是公主,咱们为什么要怕她?”
顾锦栀微微一笑,塞给她两颗板栗安抚她,
“檀云,街上路人看见狗屎都知道要躲着走。这不是害怕它,而是嫌它臭。”
檀云一愣,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外头依然闹作一团。
夏炜个子高,力气也大,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孟青燕快要迈进后院的身子给拽了出来。
如果说上回她护着顾锦栀只是因为萧珩有交待,如今顾锦栀经过昨夜已经算是她的半个主子了,夏炜很明白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于是毫不客气地把孟青燕一把推出了月洞门,冷着脸警告说,
“孟姑娘,上回你闯进后院,主公发落了你父亲。要是我今天再把你放进去,恐怕你父亲又要被责罚!”
孟青燕一听,居然不顾姑娘家的矜持,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你们就知道拿我爹来吓唬我!”
她这辈子受过的气,都是来自于萧珩!
上回她闯进后院,被萧珩知道之后,当着众多部下的面前把她的父亲好一顿训斥。
孟靖河挨了一顿骂回去,又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本来让她在屋里反省自己的,但是今天听说萧珩又去了兵营,她忍不下那口气,又跑来给顾锦栀找不痛快。
孟青燕喜欢萧珩这件事,在府里并不是秘密。
但是萧珩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她,所以大家都并不把她当回事。她这么一哭闹,竟然也没人出来拦着她。就任由着她在院子里哭喊叫骂,
“我跟表哥才是正儿八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顾锦栀算是什么东西,仗着几分姿色爬上我表哥的床,你们就都把她当主子了?”
顾锦栀在屋里吃栗子,孟青燕的哭闹声听得她头疼。
太狗血了!
想不到萧珩既不娶亲,又逛花楼,烂桃花却还是不少。
偏偏孟青燕还死心眼地认定,她这个被强掳回来的小公主就是她最大的情敌。
顾锦栀于是觉得,必须要给二哥写信让他想办法接她回去,不然她不死在萧珩手里,迟早也要被孟青燕给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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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哭哭啼啼地闹了一会儿,顾锦栀愣是坐在屋里不露面。后来不知道夏炜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位瘟神送走了。
然而顾锦栀被她这么一闹腾,心底烦躁得很,干脆说干就干,趁着萧珩这会儿不在府里,她找夏炜要了笔墨纸砚,窝在小榻上给二哥写信。
算起来她已经快八年没见过她二哥了,也不知道二哥还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护着她。
顾锦栀这么一写信,就写了整整一上午。
她有太多的话想跟二哥说,然而真正落笔才发现,两人隔了太久的时间没见,很多话都不知道该从何提起了。
顾锦栀一封信写得磕磕巴巴,半天才整理好。
写完信,她郑重其事地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
信是上午写好的,下午顾锦栀就求着夏炜帮忙送了出去。
夏炜如今把她当成半个主子看,自然是不会拒绝。反正主公也没说不让她给梁州写信,打发人去送个信权当卖个人情给她这个未来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