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栀羞燥得小脸烧了起来,咬着唇瓣想推开他。
换作平时她的力气哪能推得动萧珩?可是今天她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他,他就顺从地往后退开两步,沉默着离开了床榻。
他没想到,她是月事来了。
也不怪他没细想。
府里没有她这样年纪的小娘子,他自然不会懂这个。况且在他眼里,顾锦栀还是个要吃奶的小娘子,谁能想到这一层?
怕自己留在这里让她不自在,他默默走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檀云就慌忙走了进来。
“公主...”
檀云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她连忙扶她起来换掉弄脏的衣衫,去后头的浴室稍稍洗了身子,又去厨房里给她端来了热姜汤,喂着她喝了下去。
弄脏的床褥被换好了。
不知道是哪个贴心的侍女,特意给她换上了厚一些的软垫,让她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顾锦栀躺到床榻上,注意到屋里还多了两个炭盆。不知道是不是萧珩吩咐的,她这会儿也没精力去细想,苍白着小脸紧紧闭上眼,默默忍受着腹部时不时袭来的坠痛。
檀云在顾锦栀身边伺候了也有好几年了,对自家公主的身子还是很了解,知道她来了月事难受得厉害,担心地蹲在脚踏旁边,一下一下地给她揉着腹部。
来月事的女子大多体虚怕冷,顾锦栀裹着厚被,身子缩成一团,后背却被汗水沾湿。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半明半昧之间,顾锦栀觉得被子是滚烫的,可是身体却像是捂不暖的石头,冷意丝丝缕缕地从肌肤底下漫上来。
她咬着牙,攥紧了被角,眼圈都被憋红了,却愣是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忍耐中把力气耗完了,缓缓合上眼睛,借着疲惫和倦意睡了一小会儿。
萧珩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主公...”檀云没想到他还没去休息,连忙起身行礼。
“我来吧。”他话是对檀云说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
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檀云识趣地让开,退了出去。
萧珩缓缓走到床边,却没敢坐下,弯着腰看着她紧蹙的眉心,心尖莫名地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有点儿疼,又有点儿胀。
他在她的身边半蹲了下来,看见她难过地翻了翻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从被窝里伸了进去,学着刚刚檀云替她揉肚子的模样,在她的小腹上按了按。
女孩子的小腹软软的,在被窝里捂得热乎乎,他的掌心覆上去,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她下一刻就会在他的掌心里化掉。
两边挂起的床帐挡住了大半月光,她躺在暗处,他蹲在明处。
肌肤隔着里衣薄薄的一层布料挨在一起,不知道哪儿勾起的火星掉落进来,灼得他掌心发烫。
愧疚从心底漫了上来,密密麻麻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刚刚对她太凶了。
左不过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娘子,身边没有亲人,身体不舒服还被他训斥脾气大。
她就算是有点儿小脾气,他纵容她一回又如何呢?
萧珩的唇线紧抿,心尖又酸又胀,望着她背对自己的单薄肩头,他微垂下眼睫,声音变轻而懊恼,
“栀栀。”
顾锦栀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头,汗津津的小脸被月色镀上一圈淡淡的光,白净得犹如初开的栀子花。
垆边人似雪,皓腕凝霜雪。
萧珩莫名地想到这句诗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几乎要被月色吞没,
“萧哥哥...刚刚不应该凶你的。”
他半蹲在她身边,将她的温度攥在手心里。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小娘子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
床上的小人儿还不知道,给她揉肚子的已经换了个人,她不甚清醒地闷哼了两声,翻了个身,不曾想把他的手也带了过去。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他不得不微微俯身,尽可能避免贴上她的后背。
萧珩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膏味,有一阵的迷乱,像一只无形的手撺掇着他,等他猛然惊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她身后,大手依然覆在她的小腹上。
只要稍微用点力,把她往后扯一下,他就能把她搂进怀里。
但他不敢再动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顾锦栀的脸侧湿漉漉的,都是刚刚忍耐疼痛沁出的细汗,发丝一簇簇地粘在她的小脸上,看起来柔弱得让人忍不住想疼惜她。
萧珩喉咙发紧,心口堵得难受。
是不该凶她的。
月光在床帐上流转,攒着未眠人的心事,从这头转到那头,又回到了原地。
萧珩不敢趁人之危占她便宜,离着半个拳头的距离躺在她身后。耐着性子,替她一下一下地揉着肚子,不知不觉地,反倒把自己的一颗心给揉软。
睡意朦胧之间,他的手碰到了什么冰凉的物体,发出叮铃一声,把他忽地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转过身来,小手虚虚握拳抵在他胸口,手上的银铃镯子不小心碰到了他。
萧珩被这凉意一激,彻底没了睡意,又怕顾锦栀还要往他怀里钻,被他吃了豆腐都不知情。
于是干脆起身,去换了檀云进来,伺候她把被汗水沾湿的衣衫换下来。
等到檀云伺候她换好了衣服,天色已经即将放亮。萧珩这一出去就没再进来,在书房简单洗漱之后,骑着马就走了。
夏炜以为他是去兵营,也没跟着去。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玉片做成的风铃,让她挂到屋子门口的屋檐下。
萧珩交代完就匆匆走了,这回是真的去了兵营。
夏炜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问,老老实实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