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栀腹诽了一番,收敛了心绪,认认真真地捏着笔杆开始写。
写对联要用大号的毛笔,她的手太小,有点儿握不住,写的有些吃力。
萧珩一开始只是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忽然伸手替她把笔杆正了正。
顾锦栀本来就拿不稳,被他这么一拨,笔尖差点歪了,当即十分不高兴地责怪他,
“你别动我的笔!”
萧珩却嗤笑了一声,手心下移,忽然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牢牢地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用点儿力气!你没吃饭吗?”
萧珩见她笔拿不稳,干脆用掌心包着她的小手,带着她的手在纸上挪移着去写。
肌肤触碰的地方,摩擦带起了心悸。
顾锦栀呆滞了一瞬,倏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教她写字。
可是...
他的前胸几乎要贴在她的脊背上,温热清冽的呼吸就这么喷洒在她的颈窝里。
甚至两人的手还堂而皇之地纠缠在了一起。
萧珩的手,是标准的习武之人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包裹了起来。
而他这会儿为了将就着她的身高,不得不微微弯腰俯身,也几乎把她整个人半抱在了怀里。
顾锦栀的脑子被这忽如其来的亲昵接触给糊住了,半天转不起来,居然就这么被他带着,一笔一划地写了好几个字。
在写到喜气入户的时候,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握着她的手,却把【喜】字写错成了【囍】。
顾锦栀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吞了吞口水,脑子糊里糊涂地问道,
“主公,你要成亲了吗?”
萧珩握着她的手微顿了一下,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落在她的肩头上。
“为什么这么问?”
顾锦栀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灼热的目光。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不然为什么脑子跟浆糊一样,愣是半点也没听出来,他这时的声音里,又沉又沙哑。
顾锦栀看着那字,讷讷地说,
“不然的话,你这个喜字,好像写错了。”
萧珩也顺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然而他望着的却是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
她的手柔软得像是没长骨头,捏在手里跟天边的云一样,总疑心再用一点儿力,她就会轻飘飘地飞走。
半晌,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声音很淡地说,
“是写错了。”
说完便看似随手地,把底下的红纸抽走,丢到了一边去。没有半点留恋。
顾锦栀愣了一下,眼见着他松开了握着自己的手,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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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对联写好,是何伯拿去贴在外头的大门上。
年前人来人往地踏破门槛,那是知道萧珩在府里养了个小娘子,想着在顾锦栀跟前混个眼熟以后好办事。然而到了萧珩真正回来之后,府里反倒渐渐地清净了。
萧家到了萧珩这一代子嗣凋敝,唯一的亲弟弟还被他杖杀在牢里,其他的亲戚惧怕他,也知道他不喜欢热闹,于是不敢轻易凑到他跟前,大多都是派人在年前就把厚礼送了过来。
萧珩难得在这段时间清闲了下来。夏炜和赵固安都被他打发回去置办年货过年了,只有何伯和赵大脚还留在府里帮忙。
府里人少了,就变得冷清了。
顾锦栀还是孩子心性,府里一冷清,她就坐不住。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干脆让檀云给她找了个梯子靠着临近街边的围墙,趴在墙头往外头看。
檀云在下面帮她扶着梯子,担心她摔下来,紧张地在下头悄悄喊,
“公主!别看了,快下来吧!”
顾锦栀哦了一声,伸长脖子又看了一会儿。
外头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在扔响炮玩儿,没过多久,就被赶来的父母惊惊慌慌地给拽走了。
定北王府在雍城是什么样的存在?哪有人敢在它周围喧闹嬉戏?也就是这几个孩子不懂事,才会有这胆子在附近玩。
几个小孩被拽走了,顾锦栀的乐趣也没有了。她闷闷地正要从梯子上爬下来,忽然听见赵大脚着急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在那儿呢!”
顾锦栀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给吓得一哆嗦。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
她这一哆嗦,脚尖没够着梯子,反倒一脚把梯子踢开了。
梯子被踢开的那一瞬,她连忙扒住墙头,把身子往上挪了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余光已经看见萧珩气势汹汹地被下人领了过来。
萧珩的脸色阴鸷得吓人,看起来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顾锦栀跟他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头皮微微发麻,顿时不敢再动了。
萧珩走到墙下,也不让檀云给她递梯子,站在她下边,带着怒火问,
“你又在干什么?”
顾锦栀莫名地被他这一声喝得生出几分心虚,气势也弱了下来,
“我...我没干嘛呀!”
她不就爬墙看小孩儿玩鞭炮吗?这也不给?
萧珩危险地眯了眯眼。
顾锦栀一看见他这熟悉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说,
“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想出去玩儿!”
她又不是傻子,萧珩如今就在府里住着,她就算侥幸跑出去了,还不是迟早要被他抓回来的么...
顾锦栀的话诚恳认真,不像是骗人。萧珩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
他本来在书房里处理一些紧要的公务,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顾锦栀就跑没影了。
出动了整个府里的所有人去找,终于在偏僻的矮墙边上找到人。
见人没跑丢,他的声音终于不那么冷硬,但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下来!”
“哦。”顾锦栀连忙应了声,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檀云,示意她把梯子搬过来。
然而萧珩就站在刚刚竖着梯子的位置,半点不让。
“主公...”顾锦栀吞了吞口水,艰难地说,
“我需要梯子才能下来。”
意思是麻烦你麻溜地走开点。
萧珩却依然不动,要笑不笑地说,
“跳下来,本王接着你。”
顾锦栀:“...”瞧他这话说的。
万一她跳下去了,他却走开了呢?
顾锦栀对他的人品不完全信得过。毕竟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顾珹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不要你,我要梯子!”她坚持拒绝道。
然而萧珩已经没了耐心,伸手拽住她的脚腕,轻轻一扯,人就跟羽毛一样倏地被风拽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忽地从上面飘下来。
顾锦栀惊呼了一声,声音还没落下,人就恰好落进了他怀里,小手慌乱之间搂住了他的脖子。
坚硬的胸膛托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发丝在风里柔柔地散开,有几缕落在了他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