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栀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平复心绪,里头的两人似乎已经吵完了,这会儿风格一转,对话的内容都变得甜腻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不会了,下回主公去逛花楼,我就在外头站着不进去。”
“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既然碰了你,就会对你负责的...”
顾锦栀在外头一边震惊,一边听得啧啧称奇。果然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但是很快她又生出了一丝怅然。
赵固安说要对她负责,那...檀云难道是要留在这里了?
她正发愣呢,屋门忽然打开。顾锦栀猝不及防,赶紧面对墙壁强行隐身自己。
赵固安也没想到门口会有人,蹑手蹑脚地探出半边身子,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几乎要把脸都紧贴在墙面上的顾锦栀,当即愣住,脸色一下子涨红,
“公主,你...你怎么在这儿?”
顾锦栀面对着墙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声音闷闷的,
“我碰巧路过的,不过你们可以当我又聋又瞎,啥也不知道。”
赵固安:“...”
这时檀云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当即也呆住了。
“公主...”八壹中文網
顾锦栀生怕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当机立断拽住了檀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拖进了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赵固安在外头急得团团转,生怕顾锦栀会为难檀云。敲了好几下门,里头都没有动静。
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急急忙忙地扭头跑去请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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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赵近卫,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锦栀第一次用这么严肃正经的语气和檀云说话。
然而檀云低伏在地上,不敢应答,只是嗫嚅着求饶,
“公主恕罪!”
顾锦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继续说她什么才好。
檀云可以说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忠心耿耿陪着她,就连顾锦栀要嫁给建安王的时候,她也是毫无怨言地自愿陪嫁。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锦栀并不想责怪她什么。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她是公主,为了百姓安宁的生活被迫去和亲是身不由己。可是檀云不一样,她伺候了自己这么些年,她希望她以后可以过得好一些。所以在之前她就有想过,等自己回到了梁州,也会替檀云找个好人家嫁过去的。
她扶起檀云,轻声问,
“那你是打算嫁给他了吗?”
檀云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当然是想嫁给心里喜欢的人。但是她是公主的侍女,如果顾锦栀不同意她脱离奴籍,那她是绝无可能嫁给赵固安的。
顾锦栀看出了她的顾虑。抿着唇瓣想了想,认真地说,
“如果你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我可以成全你。主公那里我也会去帮忙说情。可是我二哥马上就要到雍州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就没有人能护得了你了。”
檀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成全自己和赵固安。
她立刻又跪下,重重地对她磕了一个头,
“檀云知道的。”
顾锦栀把她扶了起来,轻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有数就行,横竖都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选了自己想走的路。能遇到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我也替你高兴。”
檀云看着她似乎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
“公主,那你为何还要走?”
顾锦栀回过神,不明就里道,
“我不走留在这儿干嘛呀?”
檀云偷偷瞥她,磕磕巴巴地说,
“主公他...对你其实也挺好的。”
她是旁观者清,萧珩对自家公主的一举一动,她是越发看得一清二楚。
萧珩这人大概是冷硬惯了,喜欢也不说,但是举动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出卖了他的心思。
如果不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会买风铃和手镯哄她开心吗?会把今年最好的料子给她做斗篷吗?会带她出去玩累了又亲自把她背回来吗?
然而檀云想的这些,顾锦栀并非没有想过。
他对她,确实还挺好。但是对她,他明明白白地说过,他不喜欢老牛吃嫩草。
况且...他心里不是已经有人了吗...
先是不清不楚的一个青梅竹马,再后来又来了个青楼花魁...
顾锦栀一想到这些,心里莫名有点儿泛酸,于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强忍着失落,
“那他也没说让我留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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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栀在檀云的屋里呆了一小会儿,跟她谈完了正经事,顺便把手心的伤上了药,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屋里了。
她跑出来匆匆忙忙,连个斗篷都没来得及披上,这会儿在屋子不过待了一小会儿,被风吹得透心凉,心飞扬。
要不悄悄进去取一下斗篷?
反正屋里没响动,估计是还在睡觉,那就不怕他还会对自己做什么荒唐事了。
顾锦栀给自己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内屋和外厅中间隔了一道珠帘。顾锦栀撩起珠帘,生怕珠子打门会惊醒他,直到小身板利落地钻了进去,才侧转过身,小心地把珠帘放下。
她动作轻缓,没有弄出半点动静,结果刚转过身,就几乎吓得一声惨叫。
萧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站在她身后边系腰带,边神色寥寥地看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的小贼。
顾锦栀:“...”
大活人醒了不会出声吗?!
你们这儿出声判几年啊?!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小心翼翼的窘态都被他看见了,心口几乎要呕出一口老血!
为了维护自己的公主体面,她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替自己解释道,
“外头冷,我进来拿件衣服。”
萧珩垂眸看着她,果然连鼻尖都被冻红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惨了的小猫咪。
他梗动了一下喉结,想把她抱进怀里帮她取取暖,又怕再次把她吓跑,只好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衣柜的位置,
“去换身衣服。”
顾锦栀迷迷瞪瞪的,“啊?”
换什么衣服?
顾锦栀今天本来打算穿上回新做的藕色交领襦裙,高腰的设计显腿长,脖子以下全是腿,她并不想去换。
萧珩眯了眯眸,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
“带你去骑马。”
听到骑马两个字,顾锦栀眼前一亮,这才注意到,他穿着的是黑色暗纹的骑装。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带她去骑马?
顾锦栀心里疑惑颇多,可是见他神情一派清明,已经不是刚刚喝醉了迷蒙的样子。
大概他刚刚是真的喝醉了,这回儿酒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既然他不记得了,那她也没必要再提起。免得让两人彼此都尴尬。
于是顾锦栀想了想,去衣柜里把自己的骑装取了出来。
顾锦栀的骑装也是年前和那件银狐斗篷一起做的。料子是大红色的,衣领颜色偏深红,还绣有跟萧珩的骑装一样的暗纹,鲜艳炽热的色彩把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细嫩。
本来顾锦栀以为的带她去骑马,是一人一匹马的意思,然而等到走出大门,才发现萧珩让人只牵来了他自己的那匹黑马。
“我没有马吗?”顾锦栀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不解道。
萧珩把马缰接了过来,好笑地反问道,
“你会骑吗?”
顾锦栀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服气,
“你这是看不起谁?!”
她小时候性子野,不记得是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就从皇帝爹爹那儿磨来了一匹小黑马。虽然不能出宫去骑马,但是宫里也有马场,她没事就去那儿骑马玩。
这么掐指一算,马龄也有十年了。
萧珩五岁的时候在干嘛?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吧?还好意思看不起她!
然而顾锦栀自己并不知道,她这副不服气的小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奶凶奶凶的,可爱得要命。
他低笑了一声,翻身上马,冲她伸出手,
“上来。”
顾锦栀很有骨气地拒绝,“我不!”
他们刚刚差点就亲上,就算他睡了一觉忘记了,但
是自己是唯一清醒的当事人,这会儿怎么也该避避嫌吧。
然而萧珩忽然从马上弯腰,“我惯的你!”
伴随着他不耐的声音,顾锦栀还没惊呼出声,就被他一把捞到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