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倒是说话算话,回到府里就让何伯张罗着把东厢房收拾起来。
之前顾锦栀刚刚住进王府里,就是住在东厢房,所以里头的东西基本都没动过,收拾起来也简单。
萧珩把她送回屋里,就自觉回避,让檀云伺候着她去沐浴。
顾锦栀彻底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木桶里,热水氤氲着热气,整个浴室白雾朦胧。顾锦栀泡着泡着,才忽然想起来,
“我的糖葫芦呢?”
她记得最后还剩下一口没吃完来着,不会是弄丢了吧?
檀云从进来伺候她就没见到她的糖葫芦了,闻言一头雾水,
“没看见啊。公主自己贪吃,吃完就给忘记了吧?”
别的事情也许顾锦栀会忘记,但是吃的绝对不可能。
她明明记得她最后留了一口,就是想着到府里了还能吃口甜的再睡觉。
“他居然偷吃我的糖葫芦!”顾锦栀回想了一下,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萧珩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偷吃了!
没想到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跟小姑娘抢吃的,脸皮堪比城墙厚!
顾锦栀忿忿地腹诽他,倒是檀云觉得莫名地好笑,
“一根糖葫芦而已,公主若是喜欢,再让主公买就是了。”
顾锦栀没吭声了。倒也不是跟他计较一根糖葫芦,可是那是被她咬过的,他偷吃的时候没发现?
没发现就好。
那颗糖葫芦都被她咬过了,四舍五入就算间接接吻了。幸好他没有发现,不然她差点就得对他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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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顾锦栀坐在梳妆镜前往自己脸上涂蜜露。东厢房这边的内室比萧珩住的屋子要小一些,可是却比他那边更冷得多。
等她涂完的时候,脚底都快冻僵了,连忙躲进被窝里,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腿,不解地问檀云,
“这屋里都没有火盆的嘛?”
檀云一边帮她整理被角,一边老老实实说,
“公主,咱们这屋里一直都是没有炭盆的。”
顾锦栀想起来了。
当初她觉得冷,想跟何伯要个炭盆,可是萧珩却让人把炭盆搬去了他自己的屋里。后来就这么哄骗着她去他屋里取暖,骗着骗着,她就住到他的屋里去了。
这心机狗,该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她蓄谋已久了吧。
顾锦栀沉默了一会儿,试图从过去的细节里,去挖掘出来萧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檀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自己躺了下去,以为她是出去玩累了,于是替她放下了床帐,退出去的时候,只给她留了一盏油灯。
顾锦栀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毕竟萧珩这个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句是开玩笑,也不知道哪一句玩笑话里藏着真心。
就这样一个人,他说他要照顾她,顾锦栀其实觉得,多少是有点儿不靠谱的。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外头传来珠帘轻晃的细微响动。
顾锦栀以为是檀云,下意识地问了句,
“怎么了?”
来人没应话,似乎正朝床边走了过来。
顾锦栀立刻坐起身,一把撩起床帐,正好跟抱着枕头弯下腰准备上床的萧珩对上了眼。
“你来干嘛?”顾锦栀瞪大了眼睛。
还自带枕头?这人脸皮是吃什么能长得这么厚?
萧珩丝毫不带心虚的,冷漠地哼了一声,
“我的王府,我还不能决定自己住哪间屋?”
说着他就已经撩起了床帐,自觉地准备上床宣示一家之主的地位。
顾锦栀见状马上说,“你刚刚才说不会强迫我的。”
萧珩维持着道貌岸然的模样,把枕头往她身边一放,信誓旦旦道,
“保证不碰你。”
才多大个小娘子,怎么老是往那方面去想呢?他要是真的想碰她早就碰过了。
然而顾锦栀信他个老六!
她一本正经地拒绝道,
“我母后说过,男人说的话不可信。”
连糖葫芦都能偷吃她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床上还要做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来?!
萧珩却盯着她圆润白皙的小脸,笑声细碎地说,
“我们一起睡了那么长时间,我碰过你吗?况且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才不可信。我现在在床上吗?”
顾锦栀:“...”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仰着小脸跟他确认道,
“你确定要睡这儿?”
萧珩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对她做什么,但是有她在身边,他睡得安心一些。
顾锦栀见他点了头,立刻麻溜地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枕头就往外头跑,
“那你睡这儿!我去你屋里睡!”
他的屋里软垫铺得厚,而且还有炭盆!
生怕萧珩要反悔,顾锦栀小短腿扑棱得飞快,等萧珩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锦栀已经跑没影了。
萧珩:“...”
等等,他搬枕头过来是想干什么来着?
他这辈子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某个恃宠生娇的小混蛋留在厢房独守空闺,一个人抱着枕头,在夜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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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的屋里如今还留了一个炭盆,顾锦栀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如父爱般醇厚的温暖。
她高高兴兴地把自己枕头放到床上,躺在她过去每天晚上都躺着的位置上,舒舒服服地闭了闭眼。
果然还是他的屋子暖和!顾锦栀觉得自己这招以屋换屋十分机智,没一会儿就热乎乎地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萧珩的忽然表白太过于忽然,顾锦栀迷迷茫茫睡着,居然在梦里又梦见了他。
场景很熟悉,还是她七岁那年的上元节宫宴。
宫墙上的雪还是很厚,她穿着银狐斗篷,从宫宴上追着那玄衣少年跑了出来,却见他神色寥寥地站在了宫墙下。
顾锦栀一直以为,他那日穿着的是玄色的礼服。
但是今夜的梦境尤其清晰,她忽然发现,他穿的衣衫其实是黑带微赤,像他那个人,明明幽冷,但是又带着莫名的凛冽。
梦里头宫道上应该是有人路过,但是光听脚步声认不出是谁。后来场景也变得模糊了,只剩眼前那少年的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在她眼前,浮现成了萧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