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从中都出发,武康帝唯一留下来的小公主要嫁去顺州,成为顺州建安王的大夫人。
当年顾锦栀才刚刚及笄,自然是不甘心嫁给年纪已经可以给她当爹的刘淼。
于是刚进入王府没多久,就趁着刘淼在前厅招待宾客,祈求送嫁的将军帮她逃出顺州。
那位送嫁的将军记忆里姓傅,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出头。
也许是同情她年纪轻轻遭遇这样的事情,傅将军趁着酒席混乱,让顾锦栀换上侍女的衣服,悄悄将她送出了王府,并告诉她一路往西北方向跑,很快就能进入梁州边界。
顾锦栀于是和他道了谢,一路朝西北方向逃跑。很快就——进入了雍州地界。
回想起这些,以及傅靖此时出现在萧珩的王府里,顾锦栀就算再傻也猜到了,傅靖根本就是萧珩安插在她送嫁队伍里的人!
她呆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望着傅靖,想开口询问,正好这时萧珩打帘从屋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三人倏地一下子,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傅靖当初本就是受到萧珩的吩咐,在新婚夜将顾锦栀安全地护送出来。
没想到顾锦栀都已经嫁给他了,居然还不知道实情,傅靖一下子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萧珩。
至于顾锦栀,这会儿已经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咬着唇瓣,思考着萧珩这狗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蓄谋已久的!
萧珩一看她这个表情,下意识地先心里凉了一下。
当初傅靖是他安排过去的没错,但是以顾锦栀的记性,应该早就忘记了他是谁。于是故作云淡风轻地朝她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
顾锦栀抿着唇没说话。
还有脸问怎么了?
难怪她就记得自己没有跑错方向,却偏偏跑进了萧珩的地界。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傅靖和赵固安站在一旁。眼见着事态似乎要失控,傅靖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替主公开脱几句,没想到赵固安一把拉住了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摇了摇头。
傅靖:“???”
他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赵固安一个锁喉拖了出去。
出了院子,傅靖才忍不住掰开他的大手,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不让我替主公解释几句?万一夫人和主公闹起来,这不是又要吵架了吗?”
赵固安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道,
“小夫妻的事情别插手。否则小心狗粮糊你一脸。”
傅靖:“???”真的吗?
赵固安见他不信,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高深莫测。
跟着自家主公时间长了,赵固安很清楚自家主公就喜欢动不动搞一点儿夫妻间的小情趣,吵吵闹闹更是家常便饭,然而就没见过他会有哄不好的时候。
不过和赵固安的淡定从容相比起来,萧珩这回却显得有些心慌无措。
本来将傅靖喊回来是应急的,没想到顾锦栀居然还记得他,一下子揭穿了他藏在心底三年多的秘密。
见她眉头皱了起来,萧珩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这位祖宗怕是认出傅靖了。他梗动着喉结,低声道,
“栀栀,你听我解释。”
顾锦栀抬手抵在他胸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萧珩!你...”
“我的错。”萧珩还没等她说完就抢先认错。
顾锦栀身子一顿,一下子反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萧珩的坦诚,她脑子里迅速地涌入了许多回忆。
那时候她作为顾裕的侄女嫁去顺州,送亲的队伍里并没有多少人把她这位失势的公主放在眼里。幸好这位送嫁的将军一路照拂,才让她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萧珩提前安排好的人。
她被萧珩扣在身边的时候,还对他满心怨怼。觉得当初若不是他横插一脚,她说不定就被顾珹的人给接走了,可是如今回头一想,如果没有萧珩,顾珹又晚来一步,她恐怕是要落在刘淼的手里。
顾锦栀抿着唇瓣,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感激他当初救了她,还是该气他早早就对她有所图谋。
她眨了眨眼,忽然仰起头,声音带着微弱的鼻音,不太确信地问,
“萧珩,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顾锦栀知道他从小就照顾自己,感情自然和旁人不一样。却没有认真地去想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动的心。
萧珩眼睫一颤,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本来是没打算告诉她这些事情的。
堂堂一州之主,拐骗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姑娘,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他不愿意被自己照料了好几年的小姑娘落进刘淼的魔爪里,但是他也完全可以帮助她逃去梁州投奔顾珹。
然而当时他脑子一热,忽然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试试。
结果她真的来了,他又不舍得放她走了。
顾锦栀忽然搂住他的脖颈,晶亮的双眸里盛满细碎的光点。她不避不让地盯着他,语气认真而轻缓,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萧珩一顿,垂下眼眸。
他从不相信永远,也从不提以后。
然而这一刻他望着她的眼睛,却看见了自己做梦都想要的未来。
他弯下身,手臂将她搂得紧紧的,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熨帖在她的脖颈间。
那一瞬间,顾锦栀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在冬日的暖阳中,光线穿破尘埃,折射成一道道光。顾锦栀在朦胧的视线中,听见他的声音平静而认真地擦过她的耳畔,
“我会永远爱你。”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顾锦栀忽然用力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柔软的唇瓣青涩地吻上了他的唇。
神情虔诚,像是要献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