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地处南边的梁城就在这微凉的春风里，逐步恢复了生机。
没过几天，顾珹趁着旁人不在，忽然来到顾锦栀的院子里宣布要娶亲的消息，顾锦栀当即震惊得一口水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
顾珹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一把脸：“你礼貌吗？”
顾锦栀连忙拿过帕子替他擦了擦脸，磕磕巴巴地难以置信道，
“二哥，你不是说不打算拖累人家吗？”
虽然最近看这两人的互动微妙，顾锦栀早已猜到了有这一天。可是一想到夏炜过去那副直爽利落的性格，顾锦栀还是有些难以想象，顾珹以后要如何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
顾珹脸色微微讪红，欲盖弥彰地挺了挺胸，
“我现在生活又不是不能自理。况且...”
“挺好的挺好的！”顾锦栀生怕揭破他的伤疤，连忙主动打断了他的话。
顾珹自己能看得开，真的挺让人高兴的。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个嫂子了，顾锦栀高兴得有些迫不及待，
“二哥，你打算啥时候办喜事？”
说到办喜事，顾珹略微窘迫地抠了抠衣角，
“...还没定。主要是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这事呢。”
嗯？
顾锦栀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道，
“合着你要娶亲这件事，新娘子本人是不知情的？”
“嗯。”顾珹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主要是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夏炜说出口。
上回他让她跟着自己，夏炜倒是没拒绝。但是按照她这几日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往成亲那方面去想。
然而睡都睡了，他总不能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吧。
顾珹暗暗心急，正好见到顾锦栀一脸期待和兴奋地怼在自己跟前，于是推了推她的额头，将她往后挪了点，压低了声音问，
“萧狗那狗，当初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求婚的，顺便学习一下萧家祖传的厚脸皮。
然而顾锦栀一顿，莫名其妙道，
“他和我说什么？我那不是被你卖给他的吗！”
她当初嫁给萧珩，聘礼都送到了府里她才知情。要不是她自己也喜欢萧珩，不然恐怕早就连夜离家出走了。
顾珹一噎，回想起来自己过去干的非人事，当即脸色讪红。
不过转念一想，妹妹长大了，不就是拿来卖的吗！
他随即又心安理得起来，俯身过去，压低声音和顾锦栀打商量，
“栀栀，哥哥这两年待你不薄吧？”
顾锦栀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顾珹摸了摸后脖颈，不大自在地说，
“你去帮我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他自己不敢去跟夏炜提，想到顾锦栀如今的身份还算是夏炜的主子，让她去帮自己打探打探总是能问出些什么来。
如果夏炜点了头答应嫁他，他也好趁早安排起来。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顾锦栀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用处。
不过顾珹好不容易看开，想要娶媳妇了。自己作为亲妹妹，怎么的也得助攻一把才行。
于是顾锦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保证这事包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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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炜和萧珩去了兵营，晚饭过后才回来。
萧珩去洗浴的这会儿功夫，顾锦栀见夏炜和另一个副将在院子里说话，便假装闲着无事散步，慢悠悠地踱步到她身边。
夏炜正好和那人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一回身就差点撞到了顾锦栀，连忙行礼，
“夫人。”
顾锦栀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笑盈盈地免了她的礼。
“夏将军，在忙呢？”她没话找话地跟她聊起来。
夏炜应了声是，
“主公说过几天就要回雍州了，很多事情得提前安排好。”
“哦，这样啊！”顾锦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瞥见夏炜神色淡然，提及要回雍州，也没露出说什么不舍的情绪，于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夏将军，你也要回雍州吗？”
夏炜一愣，
“夫人怎么忽然这么问？”
回雍州的事情暂时还没商定，她也并不清楚萧珩对自己会作何安排。
顾锦栀略微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这么背着萧珩撬他墙角好像不是很地道。
但是眼下解决顾珹的终身大事显然要更重要一些，于是她把心一横，脱口而出，
“夏将军，我就直说了。我啥时候能改口喊你嫂子呀？”
【嫂子】两个字一说出来，空气瞬间安静。
夏炜忽然反应过来，顾锦栀大概是受人所托，来当说客的。
她微微挑眉，抱着肩头意味深长道，
“是顾珹让你来问的吧？”
顾锦栀一噎，没想到夏炜一下子猜中。她缩了缩肩头，一整个心虚的模样。
跟夏炜相比起来，顾珹的那点儿小心思简直不够看的。也真是不知道，将来这两人要是真的成了亲，顾珹会被压榨成什么模样。
一想到这些，顾锦栀忍不住舔了舔唇，偷偷瞄了夏炜一眼，有些担心地问，
“夏炜，你是真心喜欢我哥的吧？”
她担心夏炜是出于同情，或者报恩的心情，才留在顾珹身边的。
然而夏炜听了，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抱着肩头的手忽然放了下来。
她的抱负和志向是在沙场英勇杀敌，乍然听到这种儿女情长的话题，一下子有些不知该作出如何回应。
但是她心里明白，她对顾珹的感情，绝不是只出于怜悯和同情。
夏炜曾经问过自己，到底喜欢顾珹什么。
直到那日，他将奄奄一息的她从血泊中抱，逆着光，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他的面容被身后的烽火映照得鲜红。
他的汗混杂着血水滴落在她身上，大概从那时候起，夏炜就知道，她这辈子大概都要和他捆绑在一起了。
顾珹这个人，说要有多靠谱也不见得。然而他的人生肆意又坦荡，干净又纯粹，每一面都炽热而鲜明。
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对她好，且不计回报。
夏炜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些话，你应该让他自己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