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主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才被人请了进去。
这两位公主和顾锦栀年龄相仿,生得也精致。可惜是庶妃所出,在后宫里并不受重视。所以性格谨慎胆小,眼睛都不敢到处张望,就这么微微低着头进了顾锦栀的屋子。
萧珩对她们姐妹之间的体己话没什么兴趣,让人把她们带进来陪顾锦栀说话,自己就回书房去了。
两人来到雍城,也就只在刚才使臣送她们进府的时候,见过萧珩一面。
当时他穿着华袍锦服,高高在上地端坐主位,周身散发着压迫人的气势,让人压根不敢在他跟前抬起头来。以至于已经进了王府大半天,她们也并不太清楚萧珩到底长什么样。
只觉得他和使臣说话时,目中无人,盛气凌人。实在不是好相处的样子。于是未免有些心疼自己这位被他掳走的堂妹。
倒是顾锦栀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面露惊喜之色,简单寒暄后,便招呼她们落座,
“两位姐姐一路辛苦,今晚就先在我这院子里住下吧。”
虽然她和自己的叔叔关系一般,但是顾裕这几个女儿和她年纪相仿,小时候倒是一起玩过。顾锦栀还记得她们的名字,一个叫顾灵萱,一个叫顾灵婷。只是长大之后相见的次数减少,未免有些生疏。
两位公主见顾锦栀还记得自己,顿时心里一暖,眼眶也红了。
“妹妹有心了。”
她们在中都不受重视,以为被送来给萧珩当小老婆,以后肯定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没想到顾锦栀不但没吃醋,还对她们热情得很,一下子弄得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自家这位堂妹是个好相处的,将来万一她们被萧珩收作小妾,喊她一声姐姐倒也不是不行了。
顾锦栀并不知道她们还想着嫁给萧珩这件事,只是见她们脸色微讪,以为是被这天气冷的,于是将自己小几前热乎乎的板栗推到她们跟前,
“这儿天气冷,先吃点栗子暖暖身吧。”
她一贯没什么架子,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可是落在两位堂姐的眼中,却是觉得她居然连一个侍候她的下人也没有,看来是在雍城也并不受重视。
难怪这两人都成亲有段时间了,顾锦栀的肚子却没有动静。
这么一想,两个堂姐都有些心疼她年纪轻轻就独守空房。
年纪大一点的顾灵萱壮起胆打量了一圈屋子,见屋里倒是珍宝摆设都不少,于是试探地问道,
“定北王对你还好吗?”
顾锦栀没有秀恩爱的习惯,乍然被她这么一问,还有点儿不自在,于是摸了摸鼻尖,讪笑道,
“还行...”
“只是还行?”顾灵婷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和顾锦栀同年不同月,只比她大一个月。性子也更加直爽一些。
顾灵婷见这屋里只有她们姐妹三人,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摊开了说,
“我今天在前厅见着,就觉得他看着又凶又无礼,不像是个良人,嫁给他估计以后少不了要受罪...妹妹,要不我们一起偷偷跑了吧!”
顾锦栀一愣,“啊?”
她嫁都嫁了,还能再跑?!
况且吧,雍州这个地方,还真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当初她试图逃跑那么多次,还不是照样被他抓回来。
顾锦栀怔愣的这片刻,顾灵婷以为她是犹豫,舍不得定北王府这大家大业的荣华富贵,于是好心劝说道,
“都说定北王残暴得很,你就没想过逃跑吗?”
顾锦栀脸热了一下,逃是真的逃过...
主要是当时她也不知道萧珩喜欢她,以为他将自己关在这儿,只是为了要挟顾珹,所以才费尽力气想逃离。
她抿了抿唇,小声替他辩解道,
“他为人其实不是残暴,只是冷硬了些。但不会为难女孩子的。”
顾灵婷才不相信她的话。
“他的生母如今还被囚禁着,全天下的人可都知道他是个暴君。”
因为她这句话,顾锦栀不大高兴地蹙起了眉头。
萧珩就算再不好,如今也是她的夫君。容不得别人在她跟前随意诋毁。
顾锦栀这么一想,十分不爽,伸手就把那装着板栗的小碟又勾了回来,连分享都不乐意了,
“我管天下人干什么?我自己知道他不是就行了。”
顾锦栀说完,轻咳了两声,将琼月喊了进来,
“琼月,送客吧。今晚先安排住下,明天一早就送回去吧。”
住在萧珩的府里,还说着萧珩的坏话,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顾灵萱和顾灵婷却以为她是吃醋萧珩纳妾,要赶她们走。当即面露喜色,毕竟她们也不是太想嫁给萧珩当小妾。
两人掩着喜色,被送到了偏厢房暂且住下。然而她们这么一走,顾锦栀心情闷闷的,连板栗都不想吃了。
她过去大致也听说过萧珩的情况。
天下人都指责他谋害亲叔、亲弟,囚禁生母,手段恶劣,无恶不作。最后才踩着亲人的鲜血坐上了定北王这个位置。
然而顾锦栀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她看中了萧珩这个人,就相信他一定会有自己的隐秘和苦衷。如果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去揭开他过去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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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何伯喊来人点上灯笼。
外头先是传来细碎的交谈声,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来人很轻地推开门进来。
顾锦栀已经洗浴好了,这会儿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床上。
萧珩进了屋,远远地望了她一眼。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这么看过去,他身材高大落拓,五官深邃。大概是因为这几年都在忙着打仗的原因,他脸颊瘦削了一些,显得更加冷硬。
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起刚刚两个堂姐说他残暴,一下子有些替他感到委屈。
明明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可是不明真相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他,无论这几年他为了守住国土在沙场上忍受了多少的伤痛和危险。
顾锦栀这么一想,委屈和不甘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眼圈忽然红了。
萧珩正头疼着又要出兵驱逐柔然之事。一进屋就见她眉头微蹙,眼圈通红,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心头一紧,大步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解道,
“谁又招惹你了?”
顾锦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顺势整个人都软趴趴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人招惹她,她就是心疼他,想抱抱他。
萧珩这个人其实回想起来还是挺可怜的。
年少的时候被囚禁在中都六七年,回来之后又没了亲人,天下人还要将那么大的骂名扣在他头上,他自己倒是从来都不辩解一句,就这么任由着不了解他的人将他的往事述于口舌。
顾锦栀抱着他,手心隔着衣料摸到他后背的伤痕,忽然顿住。
他的后背其实几乎没有好皮,新伤叠加旧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尤其可怖。
虽然顾锦栀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摸到依然觉得心疼。
她的小手缓缓下滑,探入他的衣摆,轻轻抚过他受伤的地方,却没有想到,男人的腰是轻易碰不得的。
萧珩并不知道她今天为何反常。但是她柔弱无骨的手心滑过他的后背,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子。
“这么主动?”他哑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