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被两位堂姐给气的,可是一干呕出声就有些控制不住,胃部泛起难抑的酸涩涌向喉咙。
琼月她们连忙端来痰盂,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
“夫人,没事吧!?”
顾锦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但是她就是觉得恶心。以为自己是被两个不知好歹的堂姐给气的,她抬手挥了挥,不耐烦地打发道,
“要走就赶紧走吧。”
萧珩自己都没打算留着她们呢,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面嫌弃他。
打发走了两位堂姐,顾锦栀这口气也缓了过来。
赵大脚把糖葫芦做好了,送到屋门口,听说顾锦栀刚刚吐过,担心这糖葫芦口感偏酸,容易再次催吐,便犹豫着没拿上前,
“夫人,奴再给您熬碗粥吧?”
顾锦栀漱完口,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摸了摸胸口,已经没有刚刚那股难受的劲儿了,于是朝赵大脚伸手要糖葫芦,
“不用,我吃这个就行。”
她本来就喜欢吃酸甜的东西,最近更是馋得很。萧珩在的时候不让她多吃,但是这会儿他不在,顾锦栀难得自由自在。
早上吃了两根糖葫芦,还没到中午,她又饿了。催着赵大脚给她做糖醋排骨和糖醋鱼。
赵大脚一直侍候她的饮食,大概也是知道她的饭量和口味的。可是这几日实在不对劲,吃得多还挑剔,越来越不好侍候。
她正嘀咕着是不是顾锦栀肠胃不好,想要提醒她身边的侍女多加留心呢,忽然见一个小侍女慌慌张张跑进厨房,
“大脚娘,先别烧菜了!夫人吐了!”
赵大脚一惊,“夫人怎么又吐了?”
这一天都吐了两回了,肯定得找府医过来看看了啊!
顾锦栀是皇室公主,如今还是萧珩的夫人,她的身子谁敢怠慢。
府医匆匆赶到后院时,顾锦栀已经吐累了,身子虚弱地躺在床上,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经验丰富的府医一搭脉,眉梢就挑了起来。
怕自己弄错,他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才忙不迭地回话道,
“夫人不是生病,这是有喜了!”
顾锦栀一懵,“什么有喜了?”
府医还没回话,赵大脚和琼月就已经高兴地跪下,连声恭贺道,
“恭喜夫人!”
顾锦栀呆滞住了。
萧珩上午刚走,她下午就有喜了。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但凡晚走一天,不也能亲自听见这件喜事吗!
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昨晚还跟她打商量说过几天就生一个,没想到其实她肚子里原来早就有了他的孩子。
顾锦栀摸了摸脸颊,有点儿烫。
又摸摸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扬了起来。
怀孕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没怀上的时候不想要,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着急生孩子。但是一旦怀上了,立刻就有种要当娘的自觉,下意识地想要护着自己的肚子。
那里埋下了属于他们两人的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想想还是觉得很神奇。
顾锦栀的高兴都流露在表面,既然有了孩子,这样大的喜事肯定是要和府里上下分享的。于是她一开心,便让琼月去银库里取了银钱出来,每人各分了两个银锭,所有人都兴高采烈,高兴得堪比过新年。
顾锦栀怀孕这是件大事,很快王府上下就忙碌了起来。
府医说这才刚怀上两个月,正是孕吐最厉害的时候。所以给她开了安胎药,并且叮嘱她吃得下饭就要多吃些,才能给肚子里的孩子补充营养。
萧珩不在家,何伯作为管家自然就要多操心点。
这边小厨房里刚将安胎药给煎上,他后脚就写好了信,迅速将这件喜事报送到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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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军和梁州军各自出动了三万人,连夜奔袭北连山。
然而毕竟路途遥远,等他们赶到时,柔然已经攻破了中都北边的护城墙,顾启发出的调令无人响应,眼见着骑兵要进城,干脆直接弃城逃往南方。
国门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萧珩一赶到中都就夺过都军固守之职,守城的军兵全部换成了雍州军,迅速赶在柔然发起总攻之前重新修缮防御工事。
顾珹负责把守东北两座城门。梁州军不比雍州骑兵骁勇,但是胜在擅长巷战。顾珹在城墙上备好了弓箭,目光远远望向了北方。
夏炜大步跨上了城墙,将水壶递给他,
“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顾珹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用手背随意一抹唇角,散漫不羁道,
“我好歹也是个主将,上了前线,哪有让女人守城的道理。”
如今他的脚伤虽然还未完全痊愈,但是已经不大影响行走。况且守城不比沙场作战,一旦城门被破,立刻就要面临敌人直逼而来的刀锋。
战场刀枪无眼,意外频生,总不可能真的将夏炜留在这里冒险吧。
他漫不经心地抬脚,跺了跺有些破败的墙垛。
见夏炜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睨了过来,
“你下去,让周衡上来帮我。你去帮忙安置百姓。”
若是今夜柔然发起进攻,城内的百姓必须及时送出城外,以防柔然攻入后屠城。
夏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听从调令,转身就要下去。
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沉重声响,像是闷雷从天际渐渐滚到了跟前。
城墙上的士兵瞬间警戒起来,周衡从城墙下跑上来,喘气道,
“柔然进攻了!”
顾珹踩着台阶站高一些,目光灼灼地眺望远处。很快就看见了零星火把渐渐汇聚成火蛇蜿蜒而来。
“弓箭手!”顾珹沉声下令。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砰地一声巨响,柔然的投石机翻搅着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
巨石撞击得城墙碎石飞溅,混沌的黄沙掀地而起,轰炸声像是直接炸在耳边,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梁州守备军在墙垛上架起了弓箭,雨点般密集的弓箭迅速飞落进敌阵。
“速去通知定北王。”顾珹握紧了刀鞘,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萧珩驻守在西南两门,此时恐怕还没发现敌军进攻的迹象。
夏炜闻声,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顾珹忽然喊住了她。
夏炜心头被密密麻麻的进攻鼓点震得沉闷不堪。闻声猛地回过头,
“怎么了?”
顾珹顾不上回答,快步走过去,使劲将她的头盔往下拽了拽,护住了她的脑袋。
烈阳下,他的面颊全是汗水,眼睛却依然清亮。
他扶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抬了抬,低头重重碰了碰她的头盔,低声说,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