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照顾到早柚的身高，陈桑俯下身询问道。

“没……被追了一下午，没睡饱……”

早柚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等下就放你回去，我先给他们做个总结。”

说着将早柚拉到一边，目光如鹰隼一般射向前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些学员。

“知道我在看你还不起来，想不想下课了。”

被盯住的学员没还嘴，很快站了起来。

看着这帮今天被整的够呛的新人，陈桑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兄弟服兵役的时候向他诉苦的场景。

人一旦有了权力，有了靠山，对人的待遇就会下滑，甚至变本加厉。

兄弟即使在那样不甘的情况下，依然要他相信自己晋升上等兵的时候不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利用职务之便偷奸耍滑，来换取利益。

同样，他也一样。

“忙活了一下午，都累了吧。”

“……”

“那么拘谨干嘛，坐坐坐。都坐下。”

突如其来的慈善，让学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纵然心中对这一天的课程和经历有着不小的疑问，但既然是命令，他们自然照做。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陈桑招呼早柚坐下，学员和教学组之间，开始产生一种微妙的氛围。

在这一刻，似乎身高，身份，以及一切的臆测，都不再是他们之间的屏障。

陈桑凝视他们的同时，也在接受他们的审视。

这对有着轻度社恐的陈桑来说，其实是莫大的压力。

气氛凝重了许久，陈桑开了口：“今天的课程即将结束。在这之前，毕竟大家第一次接触这种，嗯……训练的方式，肯定会有许多问题。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对今后训练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陈桑把话说到这份上，众学员齐刷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吃惊。

“你们看我这样就知道，我是第一次当老师，肯定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能说，因为我是你们珊瑚宫大人的朋友，就一点错误都不让人说，一点建议都不让提了。是不是。”

陈桑这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主动把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主观印象提出来，这样更容易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许久，那位军士站了起来，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可以，坐下说。”

“是。”

等到军士坐下，陈桑盘着腿向前靠了一点，方便听清他说的话。

“依您之见，我们今天的表现如何。”

军士毕竟比民兵高一级，考虑的问题也更全面。此举，不仅对教学效果提出了质疑，也是在试探在陈桑心中对他们的认可程度，算是比较有水平的提问方式。

“如果是从我的角度，就得考虑到你们的身份。”

“身份？”

“对——你们现在先是珊瑚宫的士兵，然后才是军情处的学员。

所谓‘为兵者，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觉得你们今天做到了吗。”

陈桑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即使，你们对我的课程内容或者训练方法有意见，也不应该当堂质疑，而是课下找到我。无论你是要跟我讨论，还是要挑战我，只要我个人同意，这些都没关系。

但是你们在训练的过程中提出来，而且是以非提问近乎宣泄的方式提出来，无论训练本身是否有效果，它都会大打折扣。这对我，对你们自己，都是一种不尊重。”

话音落下，以珊瑚宫军士自居的那名学员低下了头。

陈桑继续说道：“再者，就要说学员的身份了。

依我看，你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如何做好一个情报员。因为课程限制摆在那里，你们仅仅是初步了解了军情处存在的价值，对于如何去做一名情报员，你们是没有概念的。

后来的实战，之所以让你们去找教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是突发事件，你们没有防备，而且了解到有关教官的信息非常有限。就是要考验你们的随机应变能力。

今天下午，识破教官的人有几个举手我看看。”

随后，军士第一个举起了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一共九名学员，曾经发现教官的踪迹。

早柚在一旁看着识破自己的几人，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什么：“他们太高了，尾巴根本藏不住……”

“一共九个人，还算不错。

你们之间通过气，分享过情报的有几个举手我看看。”

陈桑放眼望去，无一人举手。

“或许你们在战场上曾是一个战阵的战友，或许你们之中有人曾是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但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这件事。在我看来，这是一件既惋惜，又欣慰的事情。

惋惜的是你们之间并没有形成配合，欣慰的是你们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习惯。”

陈桑仔细回想那些谍战剧里因为情报网被摧毁孤军奋战的代号人物，心平气和地说道：“干这行，需要在信任自己人的情况下，还保有独立思考、解决问题的能力。你们只有后者，但没有前者。这很致命。因为你们即将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大陆头号侵略者——【愚人众】。他们有着十分严密的军队体系和情报体系，每个人都是精英。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下，都无法抗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也许我今天做的不多，说得很多。但我希望你们明白——面对未知，除了勇气和不服输，还要有能忍耐，肯钻研的态度。我要的是一个团队，一帮兄弟。我并不高人一等，相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为了珊瑚宫的明天，和未来。”

说到这，陈桑站了起来：“谁来给我演示一下珊瑚宫的军礼！”

话音未落，学员们纷纷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上的酸痛齐刷刷地敬礼，身上的汗水折射出荣耀的光芒。

陈桑见状回敬，随后说道：“愿战争结束，我们还能相见。”

所有人都保持着军礼，对对方回以最高的敬意。

就在这时，之前最跳的刺头之一，提了一个建议：“处长，我看幕府的那些狗士兵都有属于自己的军号。我们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喊好听，不如你帮我们想一个呗！”

听他这么一说，陈桑也想起这事。

对啊，好像确实是没有欸。

陈桑思索片刻，心里有了答案：“谈不上军号。不过可以作为咱们处凝聚力的一个象征。”

“都行都行，您来定。”

“那我说了啊。”

“……”

“要不这样，我喊一遍，你们喊三遍，可以吧。”

“好。”

“曲径通幽，万籁此中——”

“曲径通幽，万籁此中——曲径通幽，万籁此中——曲径通幽，万籁此中——！”

在这一刻，军情处正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