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是被姬玄朝拉着出宫的。
等到了宫门口,吹了凉凉的夜风,她慢慢清醒过来,很快抽出了自己的手。
姬玄朝给她递来帕子。
“多谢,我不需要。”
姜黄生冷地拒绝。
姬思雅跟在后面,细细观察姜黄神色,她想说话又不敢说。
“随本王上车。”
姬玄朝语气不容商量,却比平时多了两分耐心。
继续和他同车怪尴尬的,但总不能去和姬思雅一辆,犹豫过后,姜黄提了裙摆。
她没看见姬玄朝先上去之后朝她伸了手,径自用了力腿一蹬就上去了。
姬思雅将这些动作看在眼里,嫉妒得要命,很不是滋味。
她病得这么严重,玄哥哥对她的关心远远不及对姜黄的体贴!
那姜黄喝了媚药怎么会没事,难道是起效时候还没到?她和玄哥哥共乘一车,会不会……
姬思雅此时巴不得自己真买到了假药。
姜黄在调整心情。
她刚才失控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完,她又补充,“希望大公主不会介意。”
她指的,是姬玄朝把她一路拽出宫的事。
姬玄朝给倒了一杯茶,“没见过你这样。”
“哪样?凶狠吗。”
姜黄自嘲笑了笑,“谁还没点暴力倾向。”
每个人都有痛点。
而她的痛点,不出意外是她生母。
姬玄朝知道她不需要安慰,含了心思试探,“关于你娘,没有任何线索?”
“有是有,可是被我弄丢了。”
姜黄吸了吸鼻子,又难受起来,“我今日算是救了大公主一命,等于你欠了我一个大恩情,若是你能帮我找到一个东西,这恩情就算抵消了。”
姬玄朝没有说话。
连恩情都要拿来交换?还以为她会不求回报。
“不说话是觉得我挟恩图报?放心,对你来说不是多难的事,换大公主一命绝对值了。”
姜黄怕他不答应,又卖惨,“那是我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如果就这样丢了,只怕我爹九泉之下会死不瞑目。”
“……本王答应你。”
姬玄朝其实已经猜到,但并不想就这样给她,“是什么东西?”
“一个玉坠子,跟大公主送你的这个很像,只不过背面有刻字。”
“什么字。”
“霁字,光风霁月的霁。”
姬玄朝:没错,是了。
一切都如意料一般,一丝不差,“你父亲可曾告诉过你,上面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姜黄轻轻叹息,“他没和我说过,但我想应该是我娘的名字吧。”
姬玄朝:“……”
看来,她所谓的‘唯一’线索,根本算不得线索。
连那个字的含义都不知道。
“难得这么开诚布公的谈话。”
姜黄笑了笑,难过的时候想当个话痨,“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来西凉没有目的,但我真的对两国之争没有兴趣,也不会帮东陵做任何事,你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姜黄唇边泛起苦笑,“我父亲极有可能就是被东陵皇室害死的。”
“我怎么可能帮他们做事,你真的不用防备我。”
原来她心里清楚。
姬玄朝知道这样问等于撕她伤疤,但不得不问:“你父亲真过世了?”
“不知道,战报说是尸骨无存,但只要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我就当他还活着。”
亲人,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是软肋,也能是铠甲。
想起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姜黄忍不住别开了头。
姬玄朝又掏了锦帕。
还以为,她是不爱哭的女人,没想到也会的,只是哭得很克制。
偏偏又让他看见。
等了一瞬,他将锦帕递到她肩旁,姜黄立马接过胡乱往脸上揉了一下。
“只是想我爹了。”
“你脸有些红。”
姬玄朝留意到了,他蓦地往她额上一探,眼神清清凉凉,却带了两分柔软,“是染了风寒?”
有点烫手。
病情有所好转之后,贵妇大氅姬玄朝就没穿了,身边只有一件披风。
“不用,王爷你别操心了!不是风寒,我没事。”姜黄忙阻止他。
“在本王面前还要逞强?”
姬玄朝心头冒出一个念头:做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不好?
他笃定她是死要面子。
“真的没事,我不是风寒,是喝了你义妹给的果酒,已经第一时间处理过了,方才情绪激动才会有所反复。”
姜黄没想给姬思雅藏着掖着,这笔账她是要算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提前和他打个招呼让他有数,不是她先心狠手辣。
姬玄朝一听就明白,眼神微冷,“她下了什么药?”
“媚药。”
姜黄将冷茶水倒在他给的帕子上,往脸颊上敷了敷,“她想毁我清白,我也会这样回敬她,希望王爷你袖手旁观就好。”
袖手旁观?
看着她被越发浓烈的药性折磨?
姬玄朝暗暗蹙眉,“你不是医术了得,解不掉?”
“不用解,稍微处理熬过今晚就好了,我还是个……我清心寡欲的,这药对我来说不算难熬。”
姜黄有气无力笑着,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事。
姬玄朝突然朝外面吩咐,让加快速度,后面那辆马车硬件要差一大截,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一回到府里,姬玄朝就把她带回了青龙殿,姜黄问他,“府里有没有冰块?”
姬玄朝沉默了片刻,最后让云一速速去取了两桶出来。
姜黄整个人泡在加了冰块的冷水里,一边舒爽一边被冻得唇色苍白。
外衫早被脱掉,她就穿了里衣,湿了之后紧紧贴在她身上,从后面,只能看见她如墨如瀑的长发,以及瘦削挺立的双肩。
透出满满的倔强。
姬玄朝无声无息等在一旁,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为何不选择最简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