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我为三界献身了。
这事儿吧,要真的说起来,话也不算长。
毕竟跟我那十三万年虚度的光阴相比,也不过寥寥。
十三万年前。
我唯一的师傅,也就是上古真神沧夷神君。
带着我的十七个师兄们,应天地之变,封印血渊,身死魂灭。
彼时惊才绝艳的昆仑一脉,自那之后,只剩下了我这个最无用的小徒弟。
于是,我这个上古一脉最无用的散仙,就这样被众神赶鸭子上架,成了坐拥一方神境的昆仑之主。
我就这样混啊混的,混了数十万年的光阴,也混成了这三界上下,辈分最高的神仙。
要是故事一直这样讲下去,倒也格外无趣。
毕竟师兄们走后的整整十三万年,我过的都很浑浑噩噩,课业无人指导,修炼便愈发的不放在心上,平日里除了在昆仑捉鱼打鸟,毁坏花草,发呆睡觉,便是去玉虚观和太上真君把酒言欢。
当然,偶尔闲来无聊,也会邀上三两好友,去人间瞧瞧。
三千世界,纷乱繁杂,怎么也要比这空空荡荡的九天之上,有趣的多。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虚长着年岁,一眨眼,便过了十几万年。
终于有一天,三清观的通天柱上,出现了我的名字。
我盼了十几万年的那一刻,终于来了。
天降示警,血渊异变,三界岌岌可危。
作为曾经昆仑一脉仅存的后人,为三界献身,乃是我义不容辞之事。
毕竟,曾经师傅设下的血渊大阵,放眼三界,也只有我看得懂,补的了。
那天,我如同往常一般,去蓬莱玉清观找太上下棋聊天。
我兴致格外的高,不由多喝了几杯,话也变得比平常多了些。
太上却格外沉默,只是安静的听着我讲十几万年前,和师傅师兄们相处之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神情却要比往日里,肃穆了不止几分。
忽的,九天之上,钟鼓响起,霞光万丈。
我叹了口气,道:“这棋局,终究还是没能下完。”
太上没答,只是将刚刚拿到手中的棋子,缓缓的放了回去。
“太上,帮我照顾好昆仑。”
我看向西方,那里,有我深爱的一切。
我没再说些什么,该说的,这十几万年,我大概都说过了很多遍。
在九天神鼓的肃穆声中。
我起身,迎着那万道霞光走去。
“恭送!昆仑真君!”
我听到,身后太上的声音。
一向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太上真君,对着我的背影,深深的,揖了下去。
十三万年。
整整十三万年。
这一刻。
我终于从那个昆仑最无用的小徒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值得被三界俯首,众神尊崇的昆仑之主。
我奔赴血渊,以身祭印。
终究是给自己留下了个体面的死法,也给这十几万年的昆仑,留下了再也无法从时间长河里抹去的尊荣。
在意识逐渐消散之时,我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样见到师傅和师兄们,只看到周身那无边无际的血光蔓延……
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腹诽道:
这血渊,哪里是三界的劫?
分明就是我昆仑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