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青崖山鬼城
这魔界鬼城,虽名为鬼城,却并不真的阴森可怖,倒是妖来魔往,大街上尽是些奇服怪状的家伙,沿街摆摊叫卖的什么都有,倒是自成一派祥和之状,比起凡间的都城而言,更加热闹非凡。
此刻在鬼城之中的一座酒楼里。
一名妖娘醉醺醺的红着侨脸,神秘兮兮的对同桌的妖魔们道:“你们可曾听说,咱们魔尊大人此次突然出关,是去了那人间一处名为南朝的地方,还带回来一个花容月貌的凡间女子哩!”
……酒楼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打扮成魔界妖娘模样,用面纱遮挡了大半边脸的我听到此处,脑门上不由得冒出一排厚厚的黑线。
是的,我来这魔界已然数日有余了,不仅如此,自我醒来之后,便觉这魔界青崖山处处都透着诡异。
天知道,我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当日刑台之上,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玄景和琴笙竟想要我与三师兄的元神性命,情急之下,我忽然忆起不久之前与我那转世投生的小徒弟云渊在漓王府后院中发生的一幕,我与云渊神力同根同源,想是如此,才会出现我那日打秋风借神力的情景,一念及此,在那等的紧要关头,我便不得不尝试一番。
于是,在那诛神箭射出的一刹那,我这个当师傅的实在顾不得脸面风度矜持这一系列本就与我无关的大词,一咬牙一跺脚,便将那日神力外借的情景重演了一遍。
果不其然,或许是因为云渊身死,无法束缚元神,我感受到了比那日强大万倍的牵引之力,在那之后,我就失去了全部意识。
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身处魔族……个劳什子的土地陆英杰!竟然骗我这三千年来三界并未出现什么大事!
魔族卷土重来竟还不算大事吗?!
可这魔族明明数十万年前便被我昆仑冰封万里,怎的突然解除了封印,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新晋魔尊,不过短短三千年的时间,竟然将彼时寸草不生的魔尊打理到如今这般欣欣向荣的模样。
不仅如此,据说魔界大军如今竟已打的天族节节败退,缩头不出……个丫的玄桑天帝小儿,说好的洪荒真神转生,能令众生四海臣服,数十万年来天族历任神力最为强大的一届天帝呢?
竟被个草台班子打的屁滚尿流!可真够给我们神族丢人现眼的!
算了算了,如今此等局面,也不是我这个一丝神力都使不出来的诈尸神君该考虑的问题,我该头疼的是,发现自己醒来之后不仅身处魔族,竟还是一直在魔尊九漓的房内安睡……
如今已然过了好几日,我每日不是吃便是睡,偶尔出门转转,便发现那青崖山之上凡是见到我的魔君妖娘们,看我的眼神都着实诡异,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
若单是如此倒也罢了,但关键问题是,那些魔君妖娘们,见了我竟还行礼跪拜,直呼“娘娘”……我与这魔君九漓从未谋面,怎得就成了他未过门的魔尊夫人了?
难不成这年头依旧流行那山大王抢媳妇的话本?
正想到此,便听的那酒楼之内,一马面魔君笑着摇扇接话道:“不止如此,我还听说,那凡间女子道长相与魔尊大人房中那画像上的女子有着□□分相像,想来其中必有些渊源。”
妖娘轻嗤一声打趣道:“果真如此?你怕不是在魔尊大人床下住着,连那画像上的女子长何模样都这般清楚。”
我点了点头,心中附和道:“确实,你怕不是住在九漓床下,怎的连那画像上的女子……不对等等,画像……画像????好像还真有一张画像……”
我就说怎的这房内竟还有一幅我的画像,难不成是在我昏迷之时,那魔尊怕我跑了,挂来以画识人的。
不过我一凡人,啊不对,曾经是神君的凡人,怎么也不肯呢虢凭借自己跑得出这魔界大门去,怕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满山满野的瞎溜达,就连肚子一人逛到这山下的酒楼来也未曾见过阻拦。
然而此时,此刻,听闻此言,我心中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噼里啪啦叽里咕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妙的预感。
不知为何,这故事,我突然有点不想再听下去了……
谁知那马面魔君也不生气,只是笑的愈发自得:“妖娘有所不知,我同族兄长在魔尊大人座下右护法麾下效力,那日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魔尊大人可是抱着那凡间女子回到青崖山上的,至于我为何知那凡间女子与魔尊房内那画像上的女子长相相似?”他神秘一笑:“那全然是因为我那同族兄长相好的妖娘,乃是魔尊大人身边的洒扫侍从,日日被叮嘱着万不可碰到那画像半分,这才记忆深刻,据她所说,那凡人女子的眉眼身型,与那画中之人十分相像,这才传了出来。”
那妖娘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想来我们这位魔尊阁下,竟还是个顶顶深情的种子,这魔界解封几千年来,不知多少绝色想要自荐枕席,却连个魔尊大人的衣角都没摸到过,原是心中早早便有了那白月光朱砂痣,这下看来我们魔界怕是要有喜事喽。”
……喜事当事人:大可不必。
那妖娘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有些泛酸,嘀咕道:“就是那女子即便与魔尊大人有什么过往,但说到底也还是一介凡人,这凡人自古以来便皆憧憬仙途,对于入魔之事向来嗤之以鼻,就算魔尊大人愿赐予魔力与那女子,但魔凡有别,终究是不合时宜。”
听闻此话,我不由的默默点头,心想这妖娘说的确实没错,我一正统的不能再正统,从头发丝儿正统到脚趾盖儿的正统子神君,自然是与那魔尊九漓殊途,虽说我此刻诈尸成了一介凡胎,可也是从未想过去修魔的。
开什么玩笑,我若是都修了魔,这让我师父师兄们情何以堪?我昆仑十几万年以来与魔族之间的那些过往情何以堪?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喝酒吃肉的一名牛头魔君喝下一碗黄汤,中气十足的反驳道:“妖娘此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魔又如何?凡人自古以来崇尚修仙是没错,但今后如何便不一定了!众所周知,我魔界大军如今兵分两路,陆路扶摇直上,打得天族那些娃娃兵们哭爹喊娘,节节败退,魔尊大人闭关之前已然打到天门山下,堵死了这仙凡互通之路,数千年来凡间再无升仙之途;如今更是从海路驻扎西海昆仑之畔,迎难而上,吓得那新任天后族人落荒而逃,打得那新晋天帝颜面全无!”
等等,西海昆仑?
魔族竟敢攻打我西海???!!!
新任天后又是什么鬼东西?为何她族人会在我昆仑?
他奶奶的,这天帝小儿怎的如此没有骨气,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
太上呢?说好的帮我照顾好昆仑和司颉呢?
我死了你也死了吗?让这帮龟孙子隔我家门口耀武扬威呢?
我一时怒不可竭,撸起袖子就想起身找那新晋魔君说说道理去。
这不是欺我昆仑无人吗!!!?
说着说着,牛头魔君也精神振奋的站了起来,撸起袖子道:“自从魔尊九漓降临我魔界,一统三界指日可待!况且我还听说,魔尊大人这数千年来早已派数万魔君于三千世界施恩于凡人,凡间如今供奉我魔族尊者不乏其数,日后我魔族也可同享人间香火,等天族成为我魔界手下败将,跪地称臣,别说保佑凡人了,怕是自保之力都无!到那时,我倒要看看那些凡人们是会选择修魔还是修仙!”
“好!”
“说得好!”
一时之间四周无数妖魔起哄称快:“这位魔君说的没错,日后待我魔军一统三界,成为这三界至尊,谁给谁擦鞋还不一定呢!”
“对!”
“说的太对了!”
“可是魔尊此次出关,不仅仅去了一趟凡间,归来之后更是大发雷霆,亲自带兵去了西海,这西海地势复杂气候多变,上古以来便是真神领地,底蕴深厚,就连过往的天族也多不敢涉足,魔尊怎的就非得攻打这西海昆仑不可?”一位少年魔君疑惑询问。
“小家伙,你定是魔界重开之后才降世的吧?”牛头魔君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近年来也不少听闻魔界重开归附我族的妖君魔君们,自然对这神魔过往一知半解,今日你牛五叔叔我喝的高兴,便同大家讲讲这过往也未尝不可!”
那少年魔君脸红了红,引起四周一片哈哈大笑。
“众所周知,数十万年前,三界初开,神魔大战,神界那时仗着西海昆仑势大,昆仑真君座下十七弟子个顶个的神力高深,带领百万天族兵将攻入魔域,最终,魔族败于沧海赤壁,魔尊墨墟被众神打落,魔域冰封万里,生机难寻……数万万同胞流离失所,飘荡于三界之外,无家可归……”众人忆起此段历史,均是重重叹气。
角落之中,我也随着重重叹气。
想我昆仑数十万年前,那时怎等的辉煌无两,不可一世,可自从师父师兄们魂归天地,昆仑便逐渐消失在了时间的历史长河里,不再是曾经的昆仑了……
“直到千年前,魔尊天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复苏魔域,重整旗鼓,招揽妖魔,这才有了如今的魔界。”
我忽的忆起太上曾对我说过,神魔降世,都有定数。
可这新晋魔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新任魔尊大人魔力高深莫测,带领百万魔界大军一举攻入天门山,两军对峙数千年,虽说这最后一战时日未定,可我魔族耻辱却不可不报,如今那西海之地再不复当年辉煌,魔尊此时不攻更待何时?等我魔族占领西海的那一日,终将洗净过往耻辱!”牛头魔君一拍桌子豪情壮志道。
“不过,说起来这西海昆仑也是唏嘘,曾经那是何等的辉煌,可自十三万年前昆仑众弟子身赴血渊大阵,身死魂消,如今竟被区区一金翅鸟族入主,八百部族不服者尽数被剿,天族此等下作做法,就连我魔族都看不入眼,真真是数典忘祖,背信弃义。”马面魔君摇头晃脑,唏嘘不已。
金翅鸟族?那是什么东西?我怎的未曾听过神界有这么一号人物?
忽的,我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刑台之上的场景,那伪装作南锦的琴笙的元神,好像便是一只金翅大鸟……
“我流落凡间之时,曾听闻凡人有一说法: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又闻,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想我魔族自三界初开以来,便前赴后继,无惧死伤,只为复生魔神,还那创世之恩,无有敢忘。世间都传我魔族嗜血好杀,暴躁无常,可在我看来,要论世间道义,真情真性,这三界唯有我族,可堪重誉。”
“说的没错,那新晋天帝小儿只有六万余岁,神族中人更是背信弃义,数典忘祖。过了这数十万年的安生日子,怕是早已忘了那血渊与我魔族的缘由因果。如今没了西海昆仑,待我族攻入神界,复生魔神,这神族怕是要自此灭族,消失于三界喽。”牛头魔君仰头喝下面前的浑浊黄酒,满心畅快:“到那时,哪儿还有什么神界,哈哈哈哈哈哈,愿我等能看到神族自取灭亡的那天!”
血渊血渊又是血渊!
呸!这该死的血渊!
我突然发现眼下的神魔形势竟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严峻万分,我本无意插足神魔斗争,因得此间之事,不过是后人之事罢了,可若是魔族想要如数十万年前那般,我昆仑用师父师兄们的性命换来的一切,岂不成了一场虚妄……可三师兄为何会……
血渊,三师兄……
想起那段过往,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