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域和晋阳来到了一处南方的小镇。
这座镇子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独特气质，青石板铺的小路，路边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儿，岸边传来渔夫的吆喝声和不远处商贩的交谈声，低矮的木栅门、碧绿的小河水、古老的石桥，仿佛只需要一场雨来便可铸就一副绝世的山水画。
“虺域，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晋阳赶上了虺域，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了虺域。
“这里面有枣泥糕，桂花糕，还有芙蓉鸭，还有林家包子，……数不清了，反正有很多很多，你快尝尝。”
虺域趁着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收进了空间，只留下了一包枣泥糕。
他尝了一块，甜甜的，松松软软的。虺域又吃了一块，准备好好品味一番，甫一入口，只是软软的甜甜的，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浓郁的枣味侵袭，他不由地眯上了眼。
虺域感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看了一眼晋阳，晋阳却示意他往下看。
虺域一时觉得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摸了摸白小鱼的头。
软软的，暖暖的。
“哥哥，哥哥，你别哭啊，我只是想问问这枣糕在哪里买的，我们一家人刚刚到镇上，还不太熟悉。我不是要抢您枣糕的，你别哭了，对不起。”
虺域蹲了下来，看着白小鱼，眼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你想长生吗？”
白小鱼摇了摇她的小脑袋，大大的眼睛看着虺域，小脸严肃而又认真。
“哥哥，你是不是被骗了啊？人是不可能长生的。虽然我小，我都明白的，我是小，不是傻!”
“那如果你可以呢？”
“哥哥，我不想要长生，我喜欢和家人们在一起，要是她们都不在了的话，长生也太孤单了些。”
虺域看着眼前的人类小孩儿，又一次被拒绝了啊！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小鱼。”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虺域。”
“虺域，虺域，虺域……”
白小鱼念了好几遍，最后看着虺域，目光灼灼。
“大哥哥，我梦中也有一个叫虺域的，但是，我偷偷告诉你哦，它不是人，它是龙神大人。”
虺域只觉得这番话就像是一个定身术，让他动弹不得。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要告诉她真相吗？她会相信吗？
“小鱼，回家吃饭了。”
“好。”
白小鱼挥了挥手，和虺域他们道别。
虺域看着白小鱼越走越走越远，慢慢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站了起来，把手里剩下的两块枣泥糕慢慢的吃完。
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好吃了，怎么有些发苦了呢？
晋阳拍了拍虺域的肩膀，“虺域，你该明白的，长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更何况，连我们都不能长生，更何况那些人类了，生，老，病，死，每一样，人类都会去经历，我们也一样，没有人能逃脱法则的桎梏，也没有人能超过生死的界限。”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是啊，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给那个时候的自己，他想，如果他当时也是这么坚定，如果他没有看到那束光，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啊，送走了他的母亲，送走了他的兄弟姐妹，他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开，而自己却依然活着，一个人活着。
看着虺域发红的眼眶，想来又是想起了化龙前的事，晋阳寻了个新的话题。
“我看这里景色很好，虺域，不如我们多留些时日，享受一番可好?”
“嗯。”
“那咱们可得快些去找个住处了，否则变成人了露宿街头可不好。”
“好。”
两人身影越来越淡。
“师父，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妖怪？他们可是妖怪啊!”
身着白色衣服的小修者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这两人一看就是大妖怪，为什么师父不出手呢？
“我们虽修无情道，却不是什么乱杀无辜的人，这两人既已化龙，必是受天地承认，又怎是你我二人可以招惹的?”
被叫做“师父”的女修者拿起了桌子上的茶，不紧不慢的喝着。若是晋阳在的话，定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
“徒儿知错。”
“去下一个地方。”
“是，师父。”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几步之间就离开了。
“小鱼，快些吃，吃完后，咱们去镇子上转转。听别人说，这附近有一家很灵的龙王庙，咱们也去拜一拜。”
“好。”
“对了，阿娘，我和你说哦，我刚刚看见了两个特别好看的大哥哥。”
白母笑着看了看自家女儿，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有多好看呢？”
“好看到像是画里面的人，好看极了，尤其是那个白衣哥哥比姐姐还美上几分。”
“那倒真的是神仙一般的人了。”
“嗯嗯。”
“阿娘，姐姐想吃枣泥糕了。”
“我看是你想吃了吧？”
“二姐姐，吃，吃。”
水生晃着小腿，含糊不清的让白小鱼吃。白小鱼走了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水生咯咯的笑着，笑声传了好远好远。
虺域和晋阳在镇上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十年，他们看着白小鱼长大，读书，定亲，成婚，生子。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衰老，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完了人生。
虺域来到了庙前，这座龙神庙早不是当初那个小庙了，它华丽而精美，只有这雕像，还是最初的样子。
虺域摸着木刻的雕像，不由地有些怀念。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了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庙里的雕像让她想起来了什么，每一次看见他，她总会叫他“龙神大人”，是啊，他现在是真的龙神大人了。
“晋阳，咱们走吧，呆了好多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需要我们降雨的地方，去看看吧。”
“好。”
声落人消，只见得天上出现一黑一金两龙隐匿在了云层里。
窗外的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整座雕像都浸润在了阳光下，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