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挠了挠头,看着沾了土的糖葫芦有些疑惑,嘴里念叨个不停,“欸?我的糖葫芦什么时候掉地上去的?”
青鸟叹了口气,把常安手里的糖葫芦接了过来,又递给了旁边的小侍从。
她蹲了下来,给常安整理着裙摆上的污渍,忧心忡忡的劝道:“殿下,如今局势紧张。秦白国和楚阳国正值交战之际,您若是想出去,至少也要带上些人才是,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常安点了点头,张开手,任青鸟给她换了身黑红色宫装。
她微微偏过头,暗黄色灯光打在脸上,眼里满是期盼,长长的睫毛也晕染出了淡淡的光晕,皱着眉淡淡的问道:“青鸟,母后今日还是不来长安宫吗?”
青鸟点了点头,“是的,殿下,但是陛下有令,要您亥时过去商讨过些日子的祭祀宴。”
常安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啊!”
“是的,殿下。这次过去,您万不可再与陛下争执了,少些事咱们就好过些。”青鸟又把一只白鹤衔珠的金簪插了上去,仔细的又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作罢。
常安看着铜鉴里的自己微微失神,恍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明这张脸存在了两个人的影子,却偏偏两个人都不喜欢,明明都不喜欢,却囿于旋涡中只有自己这一个工具。
算来算去,到底谁更可悲些呢?
青鸟轻轻扯了扯常安的袖口,凑近些小声道:“公主,轿辇来了,切记,您可千万不要再和陛下争执了。”
常安笑了笑,“放心好了。”
……
“陛下,殿下过来了。”
一靛蓝色衣服的宫侍行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拜礼,忙说道。
层层砖红色帷幔慢慢的被一层层拉开,四周的舞女也行了礼后乖乖退去。
常安来得时候,看着衣衫不整的舞女皱了皱眉头,瞥了眼身后的人,淡淡出声,“王总管,我现在怕来得不是时候。”
王福弯腰赔笑,“殿下说得什么话,不要被这群碍眼的东西污了眼才是。”
常安冷笑,甩袖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峥放下了酒盏,淡淡抬眼,“常安可是又生气了?”
“并无。”常安拱了拱手,微微行礼,立在一旁。
白峥看着常安这般,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奏折拿了起来,展开笑道:“常安认为夏奇和江东二人如何?”
常安怔了一下,二人算得上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才,学识自是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就是夏奇文雅,治国偏保守,江东勇猛,治国更重刑法些。
常安敛了神色,“二人自然都是极好的,常安不敢妄言。”
白峥笑了笑,把奏折放到了桌子上,“你可知他二人都有意收你为弟子?”
常安摇头。
这事倒是从未听说过,毕竟,这些人更多的是傲气,但是现在,这世道乱了,他们出来也当是要做些什么了。
“那两位夫子可是有什么要求?”
白峥敲了敲桌子三下,房梁上的暗卫便显出了身形,跪在常安面前,举着一块锦帛。
常安过去拿了过来,那暗卫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看到上面的要求后,常安皱了皱眉。
现在秦白国上骄奢淫逸,下面百姓民不聊生,她更属意夏奇些,以民为贵,也算是能劝劝父皇。
只是,这夏奇的要求是要跟他去四处游历,体会民生。
若是日子短还好说,偏偏是八年为期。
这八年依着父皇骄奢的性子,没人看着些,怕是百姓过得更难了。
常安拱了拱手,“常安愿拜江夫子为师,学些本领。”
白峥听后,大笑起来,“真不愧是我白家的人,就该要勇猛才是!”
常安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想起青鸟的话,没有再多说。
“祭祀宴后,你就过去吧。”
敲定了一切后,白峥挥了挥手,常安点头退下。
到门口的时候,月光洒落下来,月色如银,清风如许,常安却叹了口气。
百姓贫苦,只是这祈求之声又怎么能翻过重重高墙让父皇明白呢?
为这事儿,她和父皇早就争执了很多次了,只是父皇总以她童言无忌,不在乎。
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大呢?
救救这个国家,救救这些百姓。
……
转了个弯儿,看到母后的近侍向他行了个礼,“殿下安好,娘娘有事请您过去。”
常安愣了愣,笑了起来。
她很久没有见过母后了,也不知为何,每次她去找母后,母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慢慢收回了笑意,她又恢复了淡淡的模样,只是手心却在暗地里出了汗。
进了凤来宫后,常安乖巧的行了个礼,“母后,常安来了。”
韩芷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常安今日又出去了?”
声音还是这么不咸不淡,若不是两人七分像的眉眼,怕是还以为是陌生人问路。
常安垂了垂眼,“是的,母后。常安今日出宫了。”
韩芷头微微皱了皱眉,近侍就过来轻轻的为她按起了头。
“我累了,你出去吧。”
常安不死心的向上看了一眼,咬了咬唇,低低的回了句,“是。”
看着房门在眼前慢慢的合上,手心的冷汗被凉风一吹,常安觉得有些冷了。
有些东西,是帝王家永远都不敢奢求的。
凑近些,就像是萤火,一碰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寒国一灭,母后就真的对她们一点儿情谊都没了。
倒不是秦白国出的兵,只是母后心里怕还是怨的,怨秦白国袖手旁观。
只是莫说是援助了,现在的秦白国何尝不就想是那冰糖葫芦一样,看起来繁荣昌盛,实则是暗潮汹涌。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才会强大呢?
她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吗?
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要等她长大吗?
平稳的轿撵上,常安又开始乱想了。
今日出宫看到的那一家人真好啊!父亲背着女儿,看着妻子一家人的笑容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得,那份关怀。
只是,现在只能做个托词罢了。
她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仿着那小孩子的语气,心里念叨着:“嗯,父皇和母后会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