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养心殿的御案旁看着手里刚刚收到的秘信，他嘴唇紧闭着，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气血。

“砰”

桌面剧烈震荡，康熙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一路上脸上像覆盖着一层寒霜似的，周围伺候的人谁都没敢说话，纷纷低垂着头，跟随在皇帝后面，就怕哪句话触怒了龙颜，引来无妄之灾。

一行人脚程飞快，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赶到了慈宁宫，康熙直接闯了进去。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烤着整座宫殿，慈宁宫里除了几个粗使宫女，并没有其他的妃嫔，康熙大踏步的穿过寝室内堂，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慈宁宫正殿。

慈宁宫宫的正殿内，太皇太后正躺靠在榻子上，旁边侍候着苏麻喇姑，还有几个杂役宫女在打扫着。

见到康熙进来，苏麻喇姑等人立即停住手中的活计跪倒在地，齐声请安：“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一甩袍袖站在正殿门口，居高临下看向躺靠在床上的太皇太后，眼底闪烁着复杂又冰冷的光芒。

太皇太后睁开双眼，望向站在门口的孙子，苍老而浑浊的双眸看着康熙，“皇帝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不等人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看来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朕若真的将您老放在眼里，就不会亲自来了。”康熙淡漠道。

听闻此话，太皇太后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她目视康熙沉声道：“皇帝，哀家抚养你一场，就是让你如此对哀家说话的？”

康熙却只是轻笑了一声，语调平静道：“太皇太后说的好啊，朕是被太皇太后抚育长大，朕需要太皇太后抚养吗？朕有自己的皇额娘，可朕的皇额娘呢？她是怎么死的？您告诉朕！”

说罢康熙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暗起来，双拳紧握，青筋暴露。

听闻此言，太皇太后脸色瞬间大变，她猛地立直了身体，从塌子上跌落到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康熙，哆嗦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麻喇姑见状，急忙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太皇太后。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太皇太后已经年迈了，禁不住折腾啊……”苏麻喇姑劝慰道。

“那么朕的皇额娘呢？她就经得起折腾，她就该死？！”康熙大吼道。

苏麻喇姑吓的一缩脖子，却仍旧坚持扶着太皇太后，一脸担忧的望着孝。

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搀扶在怀里，她的手指用力抓住苏麻喇姑的胳膊，艰难的抬起头盯着康熙，一字一句的质问道：“皇帝你刚才说什么？”

康熙神色狰狞的看着太皇太后：“您聋了？朕说皇额娘是被您逼死的！”

“荒谬！”太皇太后怒斥一声，“佟佳氏的死与哀家何干？谁污蔑哀家？！”

太皇太后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早就慌乱了，她实在没想到康熙竟然知道佟佳氏的死与自己有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证据了。

“哼！”康熙冷笑道：“您别装了，朕手里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说罢，康熙冲一边的梁九功点了点头，示意梁九功把证据拿过来。

片刻之后，梁九功捧着一封信递到了康熙面前，康熙随手砸在了孝庄的身上。

太皇太后见状，眼皮一跳，急忙吩咐苏麻喇姑查看，她的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康熙。

苏麻喇姑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信件，展开一看。

看清楚信上的内容，苏麻喇姑脸色巨变。

看着苏麻喇姑满脸慌张的模样，康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他缓慢的朝着太皇太后踱步而去。

“您看看，这些证据足够了吧？”康熙弯腰拿过苏麻喇姑手上的信纸，递到了太皇太后的身前。

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太皇太后一阵心惊肉跳，她猛地抬头望着康熙，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皇帝，这些都是假的……”太皇太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

康熙嗤笑了一声，“是真是假，您最清楚。”

太皇太后闻言，神色愈加慌乱，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康熙道：“皇帝不管怎么说，哀家也抚养了你那么多年。”

“生恩不及养恩大，已经当上皇帝的你应该清楚。”

“您的确抚养过孙儿，但是……”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恨，他继续道：“就凭你害杀皇额娘这事，任何东西都抵消不了。”

康熙的神态异常坚决，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母后含冤枉死。

“不！”太皇太后尖叫道：“哀家没有害死她，哀家只是想要保护你。”

“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朕，皇额娘究竟犯了什么错？”康熙反问道，语气带着嘲讽，“您要如何保护朕？”

“她……”太皇太后一噎，哑口无言。

康熙见此，嘴角的讥笑更甚了：“从今以后皇玛嬤你便好好待在慈宁宫，安享晚年吧。后宫有皇后在，您放心。”

康熙说完，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皇帝……皇帝……”太皇太后不断的喊着康熙，试图挽回什么，可惜康熙根本就懒得搭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瘫软在了椅子上，双眸呆滞，仿佛失魂了一般。

苏麻喇姑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坐好，“主子，您别伤心，皇上这次一定是听信了奸人所言！”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睛，她的嘴唇蠕动了片刻，终于喃喃自语道：“哀家是皇上的皇祖母，他……他不能这么对哀家……”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渐弱，最后昏迷了过去。

苏麻喇姑连忙吩咐嬷嬷将太皇太后送回永寿宫，自己则赶快命人传召御医。

而另一边，康熙回到乾清宫后，便将一众太监全部遣散，并且严令其他人不准踏入寝宫一步，就连梁九功也被撵走了。

看着偌大的乾清宫空荡荡的，康熙的神情逐渐恢复了平静，他坐在龙案后，神情凝重，脑海里还在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恨不得替皇额娘报仇，杀了那个毒妇。

可是……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凉之感。

他的皇额娘死了，而他却连为她报仇都不能。

康熙的胸腔中涌起一抹酸涩的感觉，他仰起头，将即将溢出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