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村,一座破旧的农家院落里。
两个小娃儿用小手扒着门框,小心翼翼盯着堂屋中昏迷不醒的女人。
“哥哥,婶娘她是死了吗?”小女孩儿用气音询问。
头顶稍大些的小男孩儿皱紧眉头,“不知道,奶奶去找大夫了。哼!她要是真死了就好了,谁让她把阿姐卖掉的!”
小女孩儿绷紧小脸儿抿着嘴,眼圈里汪了一包眼泪,“咱们以后还能看到阿姐吗?”
“看不到了……”小男孩儿带着哭腔,“二牛的姐姐就是被卖掉的,再也没有回来过……呜呜……”
小女孩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阿姐!我要阿姐……婶娘是坏人……”
小男孩儿被妹妹的哭声感染,眼泪也是噼里啪啦往下掉。
倒在地上的女人手指动了动。
嘶……好疼……
罗明珠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尚未睁眼就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连绵不绝疼得让人想吐。
什么婶娘、阿姐的?这是在哪里?
她记得自己为了摘一株百年难遇的珍奇草药,不慎从山崖半腰摔落,难道并没有摔死而是被人救了?
如果是医院,有小孩子的哭声倒是正常。
罗明珠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低矮灰暗的棚顶,灰突突的木头房梁上,几道灰尘穗子轻轻摇晃着。
嗯?
这也不像医院啊。条件再差的医院也没有这个样子的吧?
罗明珠稍稍转头,只见这间屋子的墙壁全是黄泥和着草堆砌的。有一面墙甚至向内凹陷快要倒塌,正用一根粗大的木头顶着。
屋里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一张断腿又拿木条接上的桌子,加上几个破烂的条凳,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这么破旧的房间,她还只在电视里见过。难道是山中的穷苦人家救了自己么?
“婶娘又活了!”门外的小女孩儿指着罗明珠冲哥哥说道。
小男孩儿一把拉过妹妹,“快跑!小心婶娘打人!”
罗明珠试着动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地上,脑袋还搭在门槛边。
“小朋友……”
她想向两个小孩子问问情况,可没等她把脑袋转过去,两个小孩儿就跑没影了。
罗明珠双臂用力撑地试图坐起来,好重……她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重?
她纳闷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嗯?黑漆漆肉乎乎的手掌,腰间两巴掌宽的一大圈赘肉,还有粗壮的大腿……
这不是她的身体!
脑仁一阵刺痛,突然涌入的大量记忆让她眼前一黑再次昏倒在地上。
……
李氏带着大夫走进院子,小男孩儿急忙扑过去,“奶奶,婶娘醒了。”
“醒了?”李氏的脸色有点复杂,她伸手引着大夫朝堂屋走,“他陈伯,您受累给瞧瞧吧。”
两人走进堂屋,发现罗明珠又昏过去了,大夫急忙蹲下来把脉。
李氏显得有些急切,“他陈伯,咋样?还能活不?”
“死不了。”陈大夫掏出银针,一针扎在罗明珠的人中处,“但磕到后脑也不是闹着玩的,得小心养段日子省得落毛病。等我开个方子,抓几服药吃着养养吧。”
罗明珠被银针扎得一哆嗦,悠悠睁开了眼睛。
看着头顶这两张脸,罗明珠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穿越了!
穿到了大楚国平潭县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农家女子身上,如今已嫁给大柳树村秀才杜泽谦为妻。
原主平日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忍直视,奸懒馋滑不敬长辈、骂丈夫打孩子、不顾婆家死活贴补娘家……总之她一个人就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这次为了换五两银子买糕点,竟然偷着把大侄女妍姐儿卖给牙婆。
杜泽谦发现后,从她手里抢下银子去赎人。原主骂骂咧咧进堂屋时脚下一滑,后脑咣叽磕在门槛上,竟然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罗明珠都不知道该庆幸能再活一次,还是该郁闷接了个超级烂摊子。
跟李氏的眼神对上,她讪讪的笑了下。
原主做下的那些事情虽然跟她无关,可占据了这具身体,原主的孽债就得自己来背。
李氏心情复杂,罗明珠没死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一时也搞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干脆起身送陈大夫出门。
只盼着儿子能将大孙女安稳带回来,至于这个恶毒儿媳妇,看儿子打算怎么办吧。
大夫刚走没一会儿,门外跑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进屋一头扎进李氏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奶奶不好了……小叔被人打断骨头扔在村子外边了……”
李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大孙女回家,就被她的话惊得心头狂跳,“咋回事?你小叔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会被打断骨头呢?”
她情绪激动,使劲晃着孙女的肩膀,“你快说啊!到底咋回事?”
“小叔想把我赎回来,张牙婆不同意,后来说把银子翻一番才行。小叔钱不够,写欠条他们又不干非要带我走。小叔拦着不让,他们就……就把小叔的手脚都打断了……呜呜……”
李氏感觉眼前一黑,捂着额头噔噔倒退两步,一屁股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奶奶!”女孩子扑过去晃着李氏哭叫。
罗明珠头疼得一蹦一蹦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说到底都是原主惹的祸。
造孽!
她顾不上头疼强撑着坐起来,循着记忆喊道,“妍姐儿,你去村里找人给你小叔抬回来,注意别摔着,快去!”
杜妍流着眼泪往外跑。
罗明珠缓了缓止不住的刺痛和呕吐感,“勉哥儿!勉哥儿!”
之前哭的那个小男孩儿跑过来,罗明珠柔声交代他,“你快去把刚刚那个大夫爷爷找回来,就说你小叔手脚骨头断了,奶奶也昏倒了。能记住吗?”
杜勉含着眼泪点头,“能!”
“好孩子,快去吧。”罗明珠轻轻摆手催促。
五岁的萱姐儿吓得在院子里哇哇大哭,可她的哥哥姐姐都顾不上哄她。
罗明珠咬着牙拼着一口气,噌的一下站起身,随之而来的锐痛让她身子一歪哐当倒地,后背砸在了门旁的土墙上。
这具身体差不多有二百斤,不大结实的土墙甚至被砸得晃了晃,哗啦啦掉下来不少黄土粒子。
卧c……
头疼得要炸开,罗明珠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
她本来想把李氏扶到炕上,可她高估了自己。如今站起来都费劲,根本搀不动一个人。
右手掌心火辣辣的,举起来一看,原来是流血了,也不知刚刚蹭到哪里刮破的。
此刻也没法太讲究,罗明珠随便往衣裳上擦擦手,干净的掌心露出来一个小小的淡粉色月牙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