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是祭祀先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民间更有着阴间过年的说法。
无论穷富,家家户户都做了供品,备上香烛纸钱,来到先人坟茔所在磕头敬香、烧纸祭拜。
因赶时间,罗明珠他们并未在村中停留,而是赶车直奔祖坟所在。
杜家的祖坟在半山腰处,驴车到了山脚之下就不容易往上走了。
罗明珠和杜泽谦一商量,直接把毛驴卸下来,零散物品装进两个大筐里,搭在毛驴的背上。
一些怕摔怕压的东西,就由几人自己扛着。
只有空车被扔在山脚下。挺沉的,也不怕被人偷走。
因这只是例行祭祀,并不是先人去世周年、三周年这种大祭祀日,纸活儿这些并不需要多少,也用不着太大件。
若不是因为罗明珠初次来祭拜,而且手里也有余钱,其实不带纸活儿也是可以的。
给先人带些供品,烧一炷香,烧点纸钱就行。
“仔细脚下,别摔了自己,更不能摔了手里的东西。”李氏反复叮嘱三个孩子,“摔坏了供品,小心祖宗晚上托梦来骂你们。”
古人对于先人托梦的说法还是很相信的,即便是妍姐儿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听到李氏所说后,也立刻绷紧了神经。
“我看村里其他人家,好像只有男人来祭拜先人。”
罗明珠注意到,这一路上遇到的乡亲,除了他们家之外,只有一家是女人来祭拜,且只有一个人并无同行者。
像他们家这样拖家带口男女老少一起的,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她自然知道那些村民是重男轻女的表现,但她诧异的是杜家为何没有遵从这个规矩。
杜泽谦牵着毛驴扛着重物走在最前头,听到队伍末尾罗明珠的疑问,他微微侧过脸颊向她解释。
“村里认为女人祭拜无用,先人收不到她们的供品纸钱和香火。若只有女儿的人家,便会让旁支子侄代替。”
“只有连旁支亲戚都没有的,才不得不让女人来祭祀。”
“有些守旧的老人甚至认为,女人来坟地会惊扰先人,是不洁不敬的行为。”
罗明珠使劲撇嘴,毛病。
“那咱们家……”
杜泽谦站定回头朝她温柔地笑笑,“杜家曾经的规矩也跟他们一样,是到爹这一代才改的。”
“爹活着的时候说,娘为他操持家务,为杜家开枝散叶,是功臣,先人看到娘必是欣慰受用的。”
“不管是杜家的女儿,还是嫁到杜家的媳妇,都是自家人。人丁兴旺是祖宗最大的愿望,一起来祭拜,让他们好好高兴一下。”
“原来如此。”罗明珠眼睛发亮,这位未曾得见的公爹,竟然是个难得的开明人。
安静行走了几步远,杜泽谦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其实我爹改了规矩,只是因为……”
“泽谦!”李氏忽然出声制止他继续说,“说这些干啥,还不赶紧走……”
虽然听着是喝止,然而罗明珠发现,李氏竟然有些脸红,神情也有些羞涩。
嗯?有八卦?
她立刻快走两步追到李氏身侧,“娘,怎么不让说啦?公爹为啥要改这个规矩呀?”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的?娘,让他说呗。”
李氏嗔怪地瞥了罗明珠一眼,“你这孩子,怎地好奇心这样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说的。”
瞧着她制止的态度并不是很坚决,罗明珠压住翘起的嘴角,紧跑两步追到杜泽谦身边,压低声音寻求答案。
“快说,你爹为什么非要改规矩?”
杜泽谦嘴角轻扬,亦是压低声音回答她,“我爹和我娘感情好,有一些看不惯的人偶尔会说酸话讽刺我娘。”
“有人说我娘再被男人疼,说到底也是个不能祭祖敬香的女人,别拿自己太当回事。”
“结果恰好被我爹听到了,当天他就拉着我娘去给祖宗烧纸磕头。”
“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在村里绕了好几圈,见到一个人就说带我娘去祭拜先人了。”
“后来他就把家里的规矩改了,不拘是女儿还是媳妇,都可以来祭拜。当然了,如果不想来或者身体不便,也不强制的。”
听着杜泽谦的讲述,罗明珠的嘴角越翘越高。
天呐,杜泽谦他爹娘也太甜了吧。
“你爹是不是长得非常英俊?”罗明珠眼神晶亮,满是好奇。
杜泽谦点点头,“我自认这张脸长得还行,但我爹比我好看。”
罗明珠觉得想象力有点匮乏,杜泽谦已经非常好看了,比他还好看的,得帅到什么程度啊……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杜泽谦眼神带着笑意和怀念,“小的时候,爹总在我们兄弟面前,变着法地夸我娘。”
“娘又反过来夸他,这件事就是娘说的。你不知道,娘年轻那会儿,被爹一夸就脸红……”
李氏实在忍不住了,“臭小子!没完了是不是!”
离得这么近,儿子说的话她怎么可能听不见。听他越说越没谱,饶是她已经这把年纪了,也还是觉得羞人。
都怪这孩子记事早,小时候这点事情倒是叫他记得牢牢的。
罗明珠的嘴角这下真的压不住了。
试问,一个特英俊又宠妻的男人,一个温柔又娇羞的女人,这谁能忍住不磕啊?
反正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