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还从没像现在这般忐忑过。
娘亲一改往日的柔弱,像是秒变什么武林高手,明明脚下墙檐的尖尖落脚点,只有一指宽,她却能抱着自己在上面如履平地。
墙下院中的人们,那齐齐抬头仰望他们母子震惊又惧怕的眼神,宝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风停的时候,娘亲终于抱着他也停下了。
但……
“大胆!”
“放肆!”
“何方歹人竟敢扰老夫人寿宴!”
乌拉拉的壮汉们手持武器,将他们母子二人围成了团。
宝儿这才看清,娘亲竟是带着他一路沿墙找人,最后一跃更是直接跳进了人堆里。
这里像是在吃大席,桌桌摆满了自己没见过的菜式,同样,桌桌也都坐满了人,并且穿的……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宝儿紧张的打了个嗝儿。
但下一秒,娘亲笑着搂紧了他,随之,一阵天旋地转……
抱着孩子打架嘛,初瑶对这种事情,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
国公府里养的这些侍卫,看上去虽是人高马大,但实际上,会的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实力还不如先前破庙那贼人厉害。
初瑶也不知自己是因前世武功学得好,还是因做鬼时间长了,自带无敌buff,反正此时的她简直如神降世,一人撂倒这帮护卫,轻松自如。
此时在宴会之上落座的,全都是贵人呐,还都是久居深宅的女眷们,哪里见过这样离谱的场面。
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被身边的丫鬟婆子护着起身往后退,仓皇间,人挤人,不知打翻了多少茶盏凳子,尖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团。
“哎?诸位夫人莫怕呀,晚辈乔愿,方才那是晚辈与家中下人排练的一场小打戏,本想给祖母寿宴添个热闹的,谁知吓到诸位了,是晚辈的不是,在此赔礼了。”
初瑶声音不算大,却控制的刚刚好,在场所有人,哪怕正处慌乱之中,也丝毫不差的听了个明白。
乔愿?哪个乔愿?还能是哪个乔愿!
一些上了年纪,知晓一些陈年往事的夫人们,听见初瑶说出自己的名字,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抱着孩童的女子。
“倒还真是来添热闹的。”徐尚书家的徐夫人是算是第一个认出初瑶的,低头苦笑了一声。
他们尚书府与国公府相邻,她也算从小看着乔愿长大的,可乔老将军过世后,乔家就已成了楚国公的天下,乔愿这孩子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已经多少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徐夫人还以为乔愿已经被她那继母害死在外面的庄子上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这般突然的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这就有点意思了。
震惊的当然不止徐夫人一人,很多知道内情的,此时看向初瑶的眼神皆是怜悯。
“大胆!哪来的乞丐疯子,竟敢冒充我国公府的嫡小姐!来人!将她打出去!”
不同于其他人的怜悯及震惊,楚国公的继室看着此时站在院中的初瑶,简直像是活见鬼,吓得腿脚都有些站不稳。
她昨夜才雇人去杀她,按理说不应该失手的才对,她本应是个死人了,怎的还能抱着孩子出现在老夫人的寿宴上!
此时的楚夫人心中虽惧,却坚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趁着这小贱人未曾开口乱说之前,给她安个乞丐胡闹的罪名,拉去将她打死!
“呦,朱姨娘怎么吓成这样了?我是不是乔愿,这在座的大多数人可都认得我呢,你这一本正经的着急将我赶出去,可不是你往日处心积虑十分沉稳的做派呀。”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乔愿,记忆总是模模糊糊,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她生来便是呆呆的,脑袋像是缺根筋,总被人叫做是傻子。
或许真是有些痴傻,所以大部分记忆才会这样模糊吧,但对别的记忆模糊,对于这些比较重要的人,乔愿却记得清楚。
比如宝儿,比如,那对害了她母亲和祖父,又来残害她的父亲和继母。
人群中,她能一眼便认出楚夫人,顺便叫一声朱姨娘来恶心她一下,也好让诸人别忘记,现如今的这位楚国公夫人,几年前还只是乔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朱姨娘这称呼,对于现在的楚夫人来说,杀伤力确实很大,但此时恨不得京城的贵人家眷们全都在场,自己哪怕快要气死,当着这些人的面,也必须先忍下来!
这个小贱人说得对,在没人认出她之前,她或许能借着初瑶满身泥泞脏污的由头将人当乞丐打出去,但现在她竟敢当众表明身份,一些见过她的人,必然能认得出来。
可恨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买她的命,她为什么就是没死成!
而且这小贱人不是傻子吗?怎的今天胆敢抱着孩子前来,当众打人还表明身份?
她是豁出去不要脸了吗!
初瑶话中的嘲讽,在场的都是宅斗老狐狸了,哪能听不出来,一时间众人齐齐将视线定格在了楚夫人身上,似是期待着她该如何收场。又或者,期待着这位突然归家的楚家嫡长女,明明无依无靠,如何还能在今日寿宴之上翻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