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说了,现如今的乔家,只剩你和这个孩子,若不是真有此事,谁又会来诬陷你?”
老皇帝不理会初瑶的其他说辞,硬是将这罪名往她头上扣。
初瑶心中一寒,知道皇帝的意思了。
她低下头,再次细看手中的奏章。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份指控,这证据的细节,做的这样好,这与当年诬陷镇国王府的那一份伪证有何不同!
可如今皇帝都想让她认下来,她就算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臣女没做过的事,臣女不会认。”
初瑶放下奏章,抬起头,神色坦然坚毅。
“呵,认与不认,可轮不到你。”
老皇帝忽然起身,双手按在身前的桌案上,冷笑连连。
一直在殿旁候着的侍卫们,见皇上冲他们使了眼色,当即上前,分站两方,三人将初瑶围起,另外一人则趁机抓住了纸傀儡宝儿的手臂,将他拖走了。
“你们干什么!”
哪怕知道被拖走的不是真正的宝儿,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阻拦,而“宝儿”顶着一张惊慌的小脸被人带走了,她还是心痛至极。
若此生,无念没有如此助她,那她需要拼尽多大的力气才能反抗这些皇族,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来替自家翻案!
“乔愿,你要知道,就算不是你做的,那也大有可能是你祖父,你母亲所为,归根结底,这是你们乔家的重罪,不论是谁所为,你,你儿子,都难逃一死。不过朕心慈悲,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念及情分,你若愿意将功折过,朕可以考虑如何才能宽恕你,否则……你这幼儿,小小年纪,怕是受不住牢狱之苦,会早早夭折啊。”
摆上明面的要挟,初瑶紧咬牙关,双臂被人压着,脖间架着长刀,她怒视着高位上的皇帝,但……渐渐地,眼神当中浮现出了一副看清局势的认命感。
“皇上……想给臣女什么将功折过的机会。”她低着头,像是真的乖顺了。
“朕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是知道的,乔愿,别逼朕真的对你儿子动手。”
皇帝是真的烦了腻了,他虽至今想不明白,乔愿这种卑微低贱的臣民,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在开国密库的事情上戏弄于他。
他可是天子!是皇帝!乔愿仗着自己的出身,便敢对天子不敬,欺君罔上,简直该死至极!
要不是这件事,自己还用得上她……
皇帝按在桌案上的手,渐渐收拢成拳。
“去往开国密库的真正路线地图。”
初瑶依旧垂着脑袋,像是犹豫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可那是祖上交代下来的祖训!乔家世代守护这个秘密,绝不能让楚家的人知晓!”
“那你想看着你儿去死?”
皇帝双拳重重一捶桌面,威慑十足。
“不……臣女不想,臣女愿意交出路线图。”
皇帝的威胁,像是起作用了。初瑶回答的时候,声音都被吓得颤抖。
但秦玦,站在一旁,看着初瑶的表现,却微微蹙起了眉。
不对劲,这女子给他的感觉,怎会这般的熟悉。
“不必再画什么路线图,毕竟再细致的图,也没有你亲自领路而去更方便了,你说对吗。”
见她态度终是乖顺下来,皇帝脸上的神情也有所收敛,几乎眨眼间便恢复成了态度和善的一位长辈。
初瑶没再出声,依旧顺从的点头。
皇帝这下是真满意了,缓步绕过书案,走下台阶,路过秦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既是要带路,那事不宜迟,现在便出发吧。”
这根心头刺,横在他的心间已经多年了,早点将其拔除掉,他也能早一日安心。
“好。”初瑶沉声应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好似在压抑着哭意。
老皇帝可没有欺负女孩子的自觉,见她这般乖顺,越发的满意。
已经入夏了,天气一日比过一日的炎热,出城的队伍很长,皇帝圣驾出行,出城的那条道路,街道两旁商铺民户,皆都关门回避。
昔日繁华热闹的长街,如今冷冷清清,只余马蹄声和凌乱的脚步,一声一声回荡的尽头。
纸傀儡宝儿不知被带往了何处,似是知道初瑶会功夫,皇帝很不放心她,此时像是对待犯人一般,往她的双手之上带上了镣铐。
冰冷坚硬的铁质棱角,一下一下磨着她的手腕,痛极了。
将她从酒肆中请回皇宫的那名锦衣卫头头,也在她周边看着她,但早已没了先前那副恭顺的态度,而是时不时就瞅初瑶两眼,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成实质。
或许是在气她故意演他吧,但是无所谓了。
这才哪到哪,他效忠的这位皇帝,自掘坟墓,如今走到最后一步,初瑶铲子都拿起来了,等将他的这位皇帝埋了,这位锦衣卫也是做不成了,恐怕心中会更气。
手腕上的痛感忽然消失,初瑶诧异抬头。
空荡荡的街道,屋顶,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一定是无念来了。
虽然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但有他在,她便心安。
长长的队伍没有停歇,踏过京城繁华,越过林荫小道,一直去往深山,那参天古树,杂草丛生之地。
路有荆棘,处处飞蚊,尽管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有专门打蛇压草开路的,可蚊虫却是防不了的。
除了初瑶,队伍中的每个人都被叮得不轻,包括一直坐着轿子没下来走路的皇帝。
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他的耐心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没等到他发怒,初瑶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荫山深处,初瑶停住的位置,乃是一处半山坡,周围景致与先前走过的路并无区别。
“事到如今,愿儿,你不会还想与皇伯父耍花招吧?”
皇帝对这个忽然停下来的地方,明显还是不信任。
此处位置并无异处,他觉得开国密库那样的地方,不可能藏在如此平庸之地。
“不会。”
初瑶回答的声音浅淡,她没理会皇帝的不信任,只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脚又往前走了几步。八壹中文網
没人拦着她,因为她的前方,是荆棘丛生的小石壁,左右都是看着她的锦衣卫,这样的情况下,她跑不了。
初瑶也没打算跑。
她缓缓抬起手,带着沉重的镣铐,拨开了眼前厚厚的荆棘与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