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霆震世，电蛇游走，煌煌天威让人心颤。
秦天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老太爷，心中发虚：“太爷爷，这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我不可能这么牛叉。”
长这么大，秦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狂猛的雷暴。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秦天的怀抱中，是秦小鸾。
往常打遍幼儿园无敌手，胆子挺大的小丫头，此时捂着耳朵，吓得瑟瑟发抖。
秦天拍拍小鸾的后背，示意其别害怕。
同时，老太爷的声音响起：“不是你的原因，这场雷暴酝酿了这么久，迟早会落下来。”
“不过，你小子也确实邪门。”
秦天无奈地耸耸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张嘴，真的有毒。
见外面雷霆恐怖，秦天拿起手机，准备给爷爷秦无道打电话，问问怎么还没回来。
此时他才发现，手机一丁点信号都没有。
可能是被外面的恐怖异象影响了。
左右无事，为了安抚受到惊吓的小鸾，秦天开始给小丫头讲故事——《卖核弹的小女孩》。
...
一个小时后。
雷霆仍在肆虐，没有一点减轻的迹象。
天地之间，只有隆隆雷声回荡。
“太爷爷，爷爷到底去哪了？”
见秦无道还没有回来，秦天有点坐不住了，“要不我出门找找他，万一......”
话未说完，被老太爷截断：“不用，他一把年纪，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慢慢等吧，会回来的。”
“要是困了，就早点去休息。”
岁月无情，近百年的风风雨雨在老太爷脸上留下密布的皱纹，满脸都是故事。
他始终面色从容，银发根根竖起，有一种内敛的威严。
略一沉思，秦天挺直腰板，郑重道：
“太爷爷，过了这个生日，我真正长大了。”
“作为这个家庭的成年男性，我觉得我已经拥有一定的知情权。”
“爷爷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而且，咱们家的教育，和别人家差异有点大。”
“有好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听你们的还是听老师的。”
秦天苦恼地皱眉，心中长叹。
正经人家，应该不会教孩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来了这世上，就别想活着回去，只要自己兜得住事，就别委屈自己。
别被人道德绑架，要抢占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
忍气吞声，只会气大伤身。
可以有慈悲心肠，但前提是有霹雳手段。
心底存善，并不妨碍手段毒辣。
武将杀人不用刀，斩将夺魄全在腰，要小心漂亮女人......”
这种言论，数不胜数。
这和学校里学到的真善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言论反差有点大。八壹中文網
“咱们家的教育挺好啊！”老太爷淡淡一笑，声音平和：“我们教你的，都是自身经验。”
“不过，你也别苦恼，我们的经验并不一定适合你，具体怎么做，完全随你自己的心意。”
“每个人的经历和心性都不同，不必苛求。”
“我们的要求不高，别和大多数人一样将思想固化就好。”
“你自己细细体会，我有点困了，先眯一会儿。”
见老太爷眼睛一闭，一副别打扰我的模样，秦天嘴角微勾。
太爷爷这般作态，分明是在强行终结话题，故意回避爷爷干什么去了这个话题。
“太爷爷，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没说爷爷在干什么呢！”
“......”
回应秦天的，只有沉默。
秦天满脸黑线。
外面这么大的雷声，您确定这么快就能睡着？
这是忽悠二傻子吧！
又唤了几声，见老太爷没有回应，秦天感受到老太爷的决心。
看了看怀中听故事听得昏昏欲睡的小鸾，秦天心中一动，推推小鸾，急促道：
“妹妹，妹妹你快去看看太爷爷。”
“我喊了好几声他都没答应，是不是没气了？”
小鸾眼睛一瞪，一下子从秦天怀里弹起来，忧心忡忡跑向老太爷。
秦天满脸坏笑，心道：“都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今天倒要看看小鸾能不能叫醒装睡的太爷爷。”
小鸾扯扯老太爷的衣袖，扁着嘴轻唤：“太爷爷，太爷爷~”
老太爷的眼皮悄悄裂开一条缝，瞄了瞄小鸾，又瞥了瞥不远处的秦天，选择继续装睡。
“哇~”
小鸾见老太爷没回应，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太爷爷真的死啦！”
下一秒，便见小鸾抹着泪冲进杂物间。
秦天一怔，不知道这小家伙要干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他刚来到杂物间门口，小鸾就出来了，头上竟然还戴着一顶——孝帽！
这是办丧事用的东西，长辈去世后，子孙都会用白布编成孝帽戴在头上。
“小鸾，你没把这玩意儿扔掉？”秦天嘴角抽搐，面色古怪。
小鸾摇了摇头，抽泣道：“我就知道用得上。”
说罢，小丫头哭嚎着跑向如遭雷击、正犹豫要不要睁眼的老太爷。
“呜呜，太爷爷，您死得好惨啊！”
这一声哭嚎，充满了伤心劲儿。
老太爷：“???”
就算现在真死了，貌似也不惨吧！
这一瞬间，老太爷突然不想睁眼了，他还想听听小鸾学了什么新词。
他前几天刚经历过这事，对此并不陌生。
秦天面色呆滞，以手扶额，“这家里就没个正常人。”
前些天，附近有户人家有长者去世。
葬礼上，小鸾听到有人感慨人生苦短，每个人都将逝去，经历葬礼，然后埋进泥土里化作尘土。
从此与亲人阴阳两隔，永世不见。
越年长的人，去世的可能性越大，说不准哪天人就没了，再也无法相见。
收集到这些信息，小鸾脑海中响起晴天霹雳。
照这么理解，太爷爷岂不是活不长了？
她脑海中对于生死的概念还比较模糊，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不想以后都看不到太爷爷。
于是，前些天的葬礼上，出现了一个嚎啕大哭、比逝者后人还伤心的小女孩。
哭得那个可怜劲儿，让逝者后人心里都犯嘀咕。
这要是哭得不够伤心，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外人？
因此那天的葬礼格外喧闹，来祭奠的人都感叹这一家子对逝者的感情深似海，嗓子都哭哑了，伤心劲儿还没发泄完。
那个眼泪哗哗流的可爱丫头，一定是逝者的嫡系血亲。
后来，逝者后人见不好收场，来劝慰小鸾，当姑奶奶哄着，满足了小鸾诸多要求，其中就有一顶孝帽和两只白蜡烛。
小鸾戴着孝帽，一路哭着跑回家，推开院门抱着老太爷的腿就哭，口中喊着你死了我们可怎么活之类的话，都是现学的。
而老太爷当场就僵了，饶是他活了近百岁，这样的事情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经历。
哪怕秦天小时候那么皮，也没尝试过提前把他送走。
小鸾很伤心，其中凄凉哀伤，闻声而来的左邻右舍无不动容。
以至于老太爷当时明明睁着眼睛坐着，左邻右舍都觉得他或许已经辞世，只是死不瞑目而已......
...
收回思绪。
看着依旧不愿睁眼的老太爷，秦天朝老太爷竖起大拇指。
算您狠！
也不能让小鸾一直哭，要是把嗓子哭哑了，老爷子回来了又得揍自己。
而且，让小鸾这么哭下去，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太爷爷不走一个都不好收场。
“小鸾，别哭了！”
秦天想将真相告诉小鸾，“太爷爷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秦天突然止住话头。
因为他说这话时感受到一种淡淡的福至心灵的感觉，是许愿时那种感觉。
秦天松了口气，暗道好险。
幸好刹住了车，不然说太爷爷他没死，太爷爷他身体倍棒，太爷爷他肯定长命两百岁？
自己这张嘴，终究还是不能说这么吉利的话啊！
秦天眉头皱起，要不尝试说点不吉利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家里人就别试了，万一真中招了找谁说理去？
在查出原因之前，少说为妙。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一道雷霆恰好划过小院上空，为这一片区域补光。
森白的电光骤然出现，带着令人惊惧的威势。
同时，电光也将门口那人魁梧的身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看到此人，秦天松了口气。
突然，他眼角一动，将头侧向窗外。
不知是不是眼花，在电光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窗外有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也仅仅是捕捉到几个黑影，来不及细看，窗外便归于黑暗。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小鸾怎么哭了？”
“一定是你小子又欺负她。”
“看老子怎么捶你......”
紧接着，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步都与迟来的雷霆震荡之音重叠。
来人就好像携带着雷霆之威朝秦天冲来。
秦天熟练地摆出防御姿态，无奈道：
“这次真不是我，是太爷爷在搞怪。”
话音一落，一只砂锅大的拳头稳稳停在秦天面前。
此人，正是秦天的爷爷——秦无道。
别看秦无道快七十岁了，却丝毫不显老态，浑身肌肉虬结，十分壮硕。
秦无道满头银发全部向后倒，留着大背头，看起来有些气派。
他浓眉大眼，目光锐利，似乎能够看穿人心。
在他的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疤痕挺长，看起来很凶恶。
综合所有因素，能看出秦无道是一个很强势的人。
秦天曾经想过，要是给老爷子戴上墨镜，穿上黑西装，手上再拿根拐杖，妥妥的江湖大佬、幕后黑手。
“爷爷，呜呜，太爷爷死了~”
小鸾看到秦无道回来，伤心地抓着老太爷的衣袖，朝秦无道报丧。
“咳！”
老太爷轻咳一声，缓缓睁眼，顺手摘下小鸾脑袋上的孝帽，轻声道：
“别伤心，太爷爷又活过来了。”
小鸾哭音一止，连眼泪花都立马止住了。
这等绝活，看得秦天目瞪口呆。
小鸾呆呆地看着老太爷，继而破涕为笑，抓着老太爷的衣袖欢呼雀跃。
老太爷笑容温和，一只手配合小鸾，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将孝帽往衣兜里藏。
无他，这玩意儿看着怪让人心慌的。
然而，这个小动作并没能瞒过小鸾。
小鸾将孝帽要回来，再次冲进杂物间。
秦天摊摊手，看向秦无道，“爷爷，这就是你教的有备无患吗?”
秦无道没好气瞪他一眼，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黑色石头，“你的生日礼物。”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别问，我现在困得很，以后看我心情再说。”
说到这，秦无道走向始终从容的老太爷，道：“老头子，你一把年纪还熬什么夜？”
“都近百岁的人了，还陪小孩子玩闹，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我送你回房间，早点休息。”
看着二老离开的背影，秦天怔怔出神。
他看到了，秦无道的头发上有血丝。
裤腿底端，还有血珠凝结。
大背头也不如平时整齐，像是临时捋出来的。
种种迹象表明，爷爷刚参加完一场战斗，还是一场很残酷的战斗。
而参加战斗的原因，大概率是为了自己手中这块石头。
没有利益的事，他基本不做的。
自新历元年开始，武道日趋昌隆。
如今经过十多年的蓬勃发展，武道强者纷纷涌现，新时代的武者，比旧时代的传武高手恐怖得多。
一想到秦无道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为了自己去和别人拼杀，秦天心里莫名心酸。
太爷爷之前百般遮掩，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吧！
而他自己心里，或许早已经心急如焚。
这两位老人，一位性格古怪，一位脾气差得要命。
可是，瞧着都格外的可爱！
秦天紧紧捧着石头，低头瞅着，嘴角时勾时弯。
等小鸾藏好东西从杂物间出来，秦天先监督小家伙洗漱完毕，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秦天躺在床上，将秦无道带回来的那块石头放在枕边。
看着窗外渐弱的雷霆，秦天心中浮现出诸多猜想，猜想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猜想自家老爷子到底有多厉害......
随着雷音的持续减弱，房间里出现秦天的鼾声。
而那块放在枕边的黑色石头，竟如冰雪般消融，体积正逐渐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