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暮雪抱着花九璃，身形猛地一滞，他松开花九璃，湖蓝色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他压抑着呼吸，眸色凄惶地看着花九璃，一字一句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花九璃没有答应同宇珩在一起，更没有答应同宇珩成婚。

她在这场拉锯战中，选择了“讨价还价”。

她拿出以前在菜市场卖鱼的本事，一路跟宇珩“砍价”。

从宇珩的“我想要你”“我想跟你成婚”“我想跟你同塌而眠”“我们也要生个孩子”，一路“砍”到了现在。

她答应了宇珩让他留在魔域；答应了他，给他机会与她相处。

她还答应了他，要同百里暮雪保持距离，不能再同他牵扯不清。

她一路讨价还价，不断地触碰宇珩的底线，直到砍得不能再砍时，双方才达成了统一。

她会滋养那缕要消散的元神，直到那缕元神足以祭剑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那时，她可能就要化作六道轮回了。

花九璃绝望地想，这样也好，等百里暮雪对她的感情淡了、失望了，或者恨她了，那她化作六道轮回后，他也不会太过伤心。

她死了，他跟遥儿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思及此，花九璃轻轻推开了百里暮雪，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眸，唇角轻扯，硬着头皮道：“暮雪，我想了一下，我们或许不太合适……”

百里暮雪眨了眨眼睛，似是没能听懂花九璃在说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你昨夜不是这样对我说的……花九璃，你昨夜那些话，都是哄骗我的吗？”

花九璃小脸微红，咳咳，她昨夜将百里暮雪按到榻上时，为了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说了不少情话……

当然，她最后也没能如愿以偿地摸到他的狐尾。

百里暮雪又想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拉起花九璃的手，颤声道：

“我们哪里不合适？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昨夜太过放肆，不知餍足……昨夜，是我不好，我以后会……”

“够了！”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宇珩，一脸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百里暮雪。

宇珩胸前剧烈起伏着，只觉得自己嫉妒得发疯，恨不得将百里暮雪给活剐了！

他一把拉着花九璃的胳膊，将她猛地扯到了自己的身前，声音含怒道：

“璃璃，你答应了我，以后要同百里暮雪保持距离。你们之前的事我不计较，但以后，你不能再跟他牵扯不清！”

百里暮雪看着宇珩拉着花九璃的手，面色苍白如纸。

他湖蓝色的眸中蔓延上杀意，一手朝虚空一横，一把霜雪幻化的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周身气息肃杀冷冽，开口问道：“花九璃，他是不是拿那缕元神威胁你？我今日就将他杀了，看他如何再威胁你！”

说罢，他朝着宇珩一剑击出，清冷的松雪之气扑面而来，漫天的冰晶霜雪化为利剑，毫不留情地朝宇珩袭去。

不料，他的剑气尚未触碰到宇珩的衣角，便被花九璃的玄雷业火跟地狱业火，同时逼退了。

百里暮雪尚未炼化太古寒霜，他每次使用寒霜之力，事后都会受到反噬。

花九璃怕伤着他，只是用业火化去了他的寒霜利剑。

她怕他再妄动寒霜之力，忙挡在宇珩面前，开口道：“暮雪，别再妄动寒霜之力。”

“花九璃……”百里暮雪声音艰涩异常，“我跟你说过，我可以镇压邪龙伴月，你不需要求别人，我可以护着你跟遥儿的。”

花九璃猛地捂上了自己的心口，只觉得她胸腔里的那颗心，像是被人碾碎了，血淋淋地抽搐着。

百里暮雪见花九璃神色有异，又看到她捂着心口，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他又让她心痛了，他慌乱地想去扶花九璃，却又被她躲了开去。

花九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发现，她心痛的时候，其实是在心疼百里暮雪……

他总是拿自己的命来护着她，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

花九璃抬眸看着百里暮雪，启唇道：“百里暮雪，我不需要你护我，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她希望他，好好地护着他自己，护着遥儿……这就够了。

百里暮雪看着花九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瘦削的肩膀都有些发抖。

花九璃不需要他，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他从头到尾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一厢情愿还伤害过她。

百里暮雪湖蓝色的眼眸，漫上湿意，他垂下眼睑，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声：“阿璃，对不起……”

花九璃看到他这幅失了魂的模样，柔声说了一句：“暮雪，遥儿还在等你，他今日还给你摘了葡萄。”

百里暮雪这才抬起头来，那双无焦无距的眸子，才慢慢重新聚焦。

直到花九璃跟宇珩两人并肩离去时，百里暮雪还站在原地，像是一棵孤草生了根。

他想着，他再等一会，花九璃或许就能回头看看他。

他想着，他再等一会，花九璃或许就会再回来抱抱他。

可是，直到月上中天，他周身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霜时，花九璃依旧没有回来。

这夜，百里暮雪照样翻窗进了花九璃的卧房。

可当他往榻上看去时，却发现榻上空无一人。

百里暮雪怔愣了一瞬，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刹那阴晦！

这么晚了，花九璃不在自己房间，她去了哪里？她会不会跟宇珩……

此时此刻，乐沧书房内

花九璃跟胥音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听乐沧训话。

乐沧猛地一拍桌子，吼道：“胡闹！”

花九璃跟胥音双双被他吓了一个哆嗦，两个人又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

“那，那你说能怎么办？”胥音缩着脖子，还有些不服气。

乐沧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一会。

他的确也……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花九璃需要那缕元神替她祭剑，而那缕元神又无法硬抢，他们能做的只能是跟宇珩谈条件。

虽然结果无法改变，但是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