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本想和陈骁打一局游戏的,陈骁并没有给他机会,揪着他在屋里学习。
天色渐暗,陈骁感觉累了,他伸个懒腰起身走向阳台,望着街上初升的华灯,川梭的车流,下班回家的人潮……万千思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徐牧也跟着过来,他轻站在陈骁的背后:“看什么呢?陈先生。”
“看车流,看路人……”徐牧顺着陈骁指的方向看,霓虹之下,如潮涌的车流,匆匆走过的路人。
“嗯,我都有好久没好好感受到这样的暮色了,是我们太忙了吗?”徐牧轻叹。
陈骁说:“你看那个正在过马路,手里提着袋子的阿姨,我猜她肯定是急着回家给孩子准备晚餐……”
徐牧把头靠在陈骁肩上轻轻点头,陈骁感受着徐牧在自己身边的温度。
“徐牧你知道吗?等待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无论你身在哪里?无论你是谁?什么职业……如果说你知道有人在等你,那种感觉真的特别温暖。”陈骁一阵沉默:“从我知道我父母去世的一瞬间,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以至于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特别讨厌这个词,我觉得它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再也没有人等待我,我也不会去等待谁……”陈骁有点哽咽,他的声音里满是沙哑和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徐牧的心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他轻轻走到陈骁面前,无比认真:“陈骁,你看着我,你,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人生的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可预测的磨难,有些东西不是我们不能左右的,有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必须站立在风雨之中,无所畏惧。但是也请你记住,无论以后你走多远,人在哪里?我,始终都在。”
伤心、无助、思念凝固在陈骁的眉宇之间。平日里那如星辰一般的眼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鼻子一酸,一滴泪划过嘴角,陈骁轻轻抿了抿嘴:“记住了,“
陈骁哽咽着顿了顿:“徐牧,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徐牧看着陈骁没说话,攥着陈骁一只胳膊的手,更紧了……
“我自诩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不动声色的人,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我忍不住去想,我也知道过去无可追忆,可我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控制不住……”
徐牧静静地听着,嘴里喃喃:“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骁许是昨天情绪太压抑,以致于整个上午都闷闷的,早饭也没吃多少。
徐牧看陈骁这样,有点按捺不住,他看看时间快中午了,两个人已经连吃了两顿懒人馄炖了,徐牧提议他俩中午出去吃,要是再吃馄炖,他自己都要变馄炖了,陈骁说他太夸张。
那坨很知趣,之前远远的趴着不动,看他俩要出去,自己叼来遛狗的绳子,蹲在徐牧跟前。
徐牧拍拍它,给它拴好:“走吧,你这只成了精的狗,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徐牧带着陈骁牵着那坨出门,徐牧提议要去吃面,陈骁在他旁边,边走边逗那坨。
俩人刚刚出门,陈骁听有人叫他,徐牧也好像听见了,俩人同时回头看,也不见人,陈骁心想是出现幻听了吗?“我明明听见有人叫你?”
“我也听见了,”
“是不是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儿,有人找上门了?”徐牧无厘头的猜测着。
“你听见是女的声音了?”陈骁质问他。
“那倒是没有?那怎么没人呢?”
“走吧别管了吃饭去吧!”陈骁拽着徐牧就走。
徐牧家离面馆距离不远,这俩人一路走,总感觉后面有人尾随……快到面馆了,徐牧让陈骁牵着那坨,给陈骁使了个眼色,陈骁明白,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徐牧就把人给揪出来了,徐牧推推搡搡的把人带到陈骁面前:“就是他,鬼鬼祟祟跟踪我们一路了。”陈骁摘掉他的帽子,口罩一看原来是姑姑家的弟弟。
这孩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声音:“哥——”
“冯辰?怎么是你呀?你怎么找到我的?”陈骁看弟弟狼狈的样子惊愕得眼睛瞪得老大。
“我,我碰到陈铮了。”
“你找我干什么?”陈骁问他。
“我和我妈吵架了。”
陈骁拍了他一下,“所以就玩儿离家出走的游戏是吧?”
这会儿陈骁才想起来,他向徐牧介绍:“我弟冯辰。这个是牧哥。”这孩子虽然狼狈,但还是挺有礼貌,他赶紧和徐牧打招呼。
陈骁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吃饭,“走吧,咱们先进去吃饭。”
原来,这孩子昨天就离家出走了,住了一晚上宾馆,兜里的钱也花光了,他还挺聪明的,知道陈骁小姨家住址,准备碰碰运气,见到陈铮,没好意思说离家出走,就说想哥哥了,陈铮把徐牧家地址告诉他,他才找到的,之前舅舅和妈妈一直给他洗脑,不要靠近陈骁,所以他有点畏惧,就一路尾随。
那孩子是真饿了,吃相真的不怎么好,陈骁递给他一张纸巾:“慢点吃,别噎着。”冯辰也顾不上回答。
“一会儿吃完,赶紧回家,长本事了你,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哥,我不回去,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冯辰乞求着。
还没等陈骁回答,徐牧说:“你哥现在都流浪了,还收留你?”
“啊?你们俩都离家出走啦?那咱们三个正好作伴。”
这小孩儿单纯的话儿把徐牧逗笑了。一盘子烩面下肚,陈骁看他好像没饱似的,又给他要了一份。俩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
陈骁没那么八卦,他也不问弟弟离家出走的原因,只是警告他:“吃完饭,必须回家!”
冯辰的嘴撅得老高:“我要去看姥姥,他们不让我去,还不让陈瑜(叔叔家妹妹)我俩和你联系。”
冯辰一提这茬陈骁就莫名的烦躁,徐牧在旁边也莫名的担心,昨晚那痛苦的记忆,他可不想让陈骁再来一次。
陈骁顿了顿:“奶奶现在不在你家了?”
陈骁原本还心存希望,奶奶在姑姑家,他和陈铮还能偷偷的去看一下,如果在叔叔家,他们肯定见不到了。
冯辰吞吐着:“哥,我和你说,你别生气……大舅和舅妈出事之后,我妈和二舅因为姥姥就一直吵,我妈说二舅不出钱,也不出力。后来我妈把姥姥送到二舅家,二舅妈和我妈吵起来,再后来就把姥姥送到养老院了……”
陈骁气的呼吸急促,他的拳头不由得攥紧,果然,眼里只有钱和利益的人,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他把房子给叔叔和姑姑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他们好好照顾奶奶,现在倒好……陈骁低头眉头紧锁,“奶奶在哪个养老院?”
弟弟赶紧摆手说:“我不知道?他们不告诉我姥姥在哪?也不让我告诉你姥姥被送进养老院……”
陈骁明白了,他微微点点头,姑姑叔叔虽然可恨,但从小玩到大的弟弟没错,他虽然一肚子火,可是不能冲弟弟撒。
在陈骁哥徐牧的劝说之下,冯辰决定回家,不过陈骁这次交代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弄清楚奶奶究竟在哪家养老机构。冯辰像接受了神的指令一样,无比神圣的离开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