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阮跟着杨女士回家的这路上，两人都没主动说话。杨女士在思考该如何开展早恋这个话题，程阮阮却是和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相处，居然会觉得陌生。
一直到家，程阮阮去倒水喝。
杨女士换好鞋子坐在沙发上，这才开口，“阮阮，妈妈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严肃，杨女士生了张清冷的脸，明明是严肃说出这话的，可却平生添了点温柔。
程阮阮刚喝一口水，听到这话时，她甚至在第一时间知道杨女士想说什么。
所以在她开口前，她先朝着她的方向说了一句话，“除了要我和周凛分手这件事，其他的事你都能问。”
一句话把杨女士的后路全给断了。
母女俩遥遥对视，无人示弱。
好半响，屋子里都没人说话。
杨女士闭眼沉思好一阵，最后把脾气压下去，耐着性子说，“你先过来，我们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程阮阮站原地，起先并不愿意挪步，可在看到她眼下的乌青的时候，最后还是妥协放下杯子，走到了她面前。
沙发就在眼前，但她却选择坐在了她最远的位置。两人一南一北。
看到这一幕，杨女士心被刺了下。
下一秒，她轻笑，看似开玩笑：“阮阮，我们母女之间要这么生分吗？”
程阮阮抬眸看她，心底有句很叛逆的话呼之欲出——不是我想和你生分，而是你一直在把我推远。
可看着她那张疲惫的脸，这话她到底还是咽回去了。她垂眸，盯着裙摆发呆。
“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她声音很轻，有种道不清的颓。
这样的程阮阮是杨女士第一回见。
可想到把她性格造成这个原因的罪魁祸首自己，眼角就忍不住红了。
她强忍着心脏的痛，以着一个朋友的角度问：“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和你同桌现在在谈恋爱了？”
程阮阮抬头，不畏惧的和她对视上。
话语理所当然，“是。”
她态度很坚决，甚至带着抹执拗。
杨女士低头，无奈的笑笑，指却是蜷紧，“阮阮，妈妈只是想问问，你没必要以这样敌对的态度对着我。”
程阮阮深吸了口气，她承认今晚的自己的确是有些惊弓之鸟之姿。
温吞道：“好，你接着往下问吧。”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九天。”
“谁先告的白？”
“他。”
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她往后添补了句，“是我先喜欢的他，也能说我先告的白。”毕竟那晚醉酒她先亲了他。
虽然有些问题是老生常谈。
但杨女士还是没忍住问了。
“他身上有什么潜质让你喜欢吗？”
程阮阮看着她的眼睛，模样很认真。
“很多。”
“例如？”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永远第一时间出现。”她笑着说，“他让我相信绝处能逢生，阳光也能照进缝里。”
要问什么最能诛杨女士心，那么这句话无疑就是定了她的死刑。
杨女士对程阮阮是有愧疚的，特别是近几年她往北城跑得这样的勤快。
可尽管如此，杨女士还是狠心的说，“阮阮，妈妈希望你们能分手。”
程阮阮从进门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能哭。可在这刻，眼泪夺眶而出。
漆黑的睫羽被眼泪沾湿，她声俱泪下的反问，情绪有些崩溃，“你希望我们分手，我凭什么要答应？”
她的情绪的失控叫杨女士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有意想要过去抱抱她，可她那副防备的模样却叫她胆怯了。
她只能以着过来人的身份劝阻，“妈妈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程阮阮猩红着眼，咄咄逼人，问了17年来从来没问过的话，“像你一样吗？”
“妈妈，十几年了，你后悔吗？”
这一问，直接让杨女士怔住了。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你问她后悔吗？她会说两者皆有，年轻时是有过后悔的，生了程阮阮后，她没再后悔过。
见她不说话，程阮阮更崩溃了，眼泪决堤不止，“我不是你，周凛也不是那个负心汉，我们之间绝对不一样。”
可能是“负心汉”三字刺激了杨女士，程阮阮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脸边一阵风刮过，“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
这是十七年来，程阮阮第一次挨打。
她头发凌乱，脸被扇得侧到一边去，空气安静了一瞬，但很快，杨女士就反应过来自己气急下做出的行为。
她脸色苍白的上前，想要摸她脸。
程阮阮却是被吓得退后好几步，她神情恍惚，眼尾泛红，小声呢喃道：“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本来就是私生女，活该没有个完整的家。”
说完这话后，她自嘲的笑出声。
“以前我都不在意自己没有爸爸，因为你给足了我爱，给足了我安全感。”
“可是后来呢，现在呢，你是我的妈妈，可是你却在我人生第一个转折点抛下我，去给别人做妈妈。”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无声流泪的女人，她冷静问：“是不是所有陷入爱情漩涡的女人，都会像你这般，可爱是个美好的词啊，它不该成为你的束缚。”
这话说完后，她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她只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一路电梯下来后，她在大厅撞到了一个人，连声道歉都没来得及说，就边抹眼泪边飞快地跑走了。
被撞到的程渡，本来还想说晦气的，可他瞧着程阮阮那张脸，立马觉得稀奇。
刚准备打趣是不是和周凛吵架了，人就哭着跑开了，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一阵，最后看她过马路时差点被车给撞到。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周凛去了条正义的微信，为表示他的生气，他还特意没打字，直接用语音控诉。
【程渡】：不是周凛你行不行啊，和人家小姑娘才在一起多久，就把人给惹哭成那样？不是我夸张啊，刚才人哭着过马路，差点被出租车给撞到，那出租车司机也真不是人，还大嗓子的骂她，啧啧啧我瞧着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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