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这两句问话，录制的视频戛然而止，点了暂停后，程阮阮换了个坐姿对着他，腰肢发力往前弯着，她凑过去。
“周凛，你是紧张了吗？”
她突然间凑过来，他眼底慌张的情绪都未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她洞悉了去。
也没等他回答，她就率先帮他回答。
“好吧，我知道你紧张了。”她说，“但这只是个视频，不用紧张的。”
周凛：“我不紧张。”
程阮阮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浅浅的咬唇后，突然说话，“周凛。”
“干吗？”
“听说接吻过后所有的紧张都会消散，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和我先接个吻？”
他垂眸盯着她看，殷红的唇欲要说话，她却率先拽住他宽大的圆领口，整个人以着蛮力的劲道坐在他身上。
杏眸带着抹坚持，“你现在把紧张都用完了，待会儿面对镜头就不会紧张了，行不行？”
然而这“行不行”就跟摆设似的，说完后，她跟补刀似的。
“不过你说行不行不行，我说行才是行，我觉得你行，你肯定就行。”
得，跟绕口令似的。
还是带了色的。
也真的是要被她的强词夺理给笑到，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阮阮，有没有人说你这人其实还蛮不讲理的。”
她一愣，下一秒摇头。
“没有。”
而后，“不过现在有了。”
最后，她一本正经的问：“我真的蛮不讲理的吗？”
他点头，“嗯。”
“只会对我蛮不讲理。”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继而抬头。
“那没事，说明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周凛：“……”
得了呗！小姑娘以爱的名义对他实行了霸王道理，简称蛮不讲理。
平时两人接吻都不会事先说好，这回倒是显得局面有那么些尴尬。
程阮阮把头侧过去时，冷不丁的又蹦出一句话，“周凛，我要是一直喊你哥哥，你会习惯得了吗？”
周凛：“习惯。”
“哥哥”这两字，之前周凛老爱威逼利诱她喊，之前她每次喊，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想到舒幼同自己说的那些话，程阮阮好好计量了一番。
要是她现在嘴边天天就挂着“哥哥”，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她有事求周凛，那会很难得逞。
她把脖子给缩回去，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那我们现在来商量个事。”
他眉心一跳，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无意识的舔了舔唇，“什么事？”
“就只在视频里喊哥哥，成不成？”
斩钉截铁式的回答，“不成。”
她靠故意一点，想要以可怜兮兮让他妥协，“真的是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他也挺坚定的，“没有。”
“哥哥，真的没有吗？”
周凛：“……”
操！吃准他了吧！
他强忍着心悸，单手捏她的脸，“程阮阮，你少玩撒娇这套！”
程阮阮不听教训，眨了眨眼，就着他捏自己脸的这个动作，唇蹭过去亲了亲他的指尖，嫣红的唇还在说话。
“哥哥，真的不行吗？”她笑弯了眼，“哥哥，你就不能听话点吗？”
周凛：“……”
他现在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浑身燥热得发慌，想要脱掉衣服。
然后……让她的嘴说不出话。
没事瞎喊什么哥哥！
最后，周凛忍无可忍，他手掐着她的腰警告，“程阮阮，你够了！”
程阮阮被他徒然提高的音量吓得打了个颤，而后嘴唇往下撇，模样可怜。
“哥哥，你凶我！”
他掐着她腰，一把把人给提拉起来，下一秒冷着张脸要出门。
“你一个人先冷静冷静。”
眼看着他要出门，程阮阮老实了。
很乖的声音，“周凛，我错了！”
她声音很小，还是低着头，周凛站在门口停了一阵才听到她说这话。
他转身看到的便是小小一只的程阮阮，小孩犯错似的坐在地毯上。
看着这样的她，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快步走回来同她坐在一块儿，刚要伸手去抱她，她人就先起来了。
眼圈红红的，“我先去厕所冷静冷静，冷静好了再去找你。”
她这话不是气话，而是想起了小时候杨女士把她关进厕所里的陈年旧事。
一直到她把自己锁进厕所，周凛才反应过来她这不是生气，而是犯病了。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呆在一块儿，她一切行为举止都与旁人无异，他都快要忘记她生了病，现在看来，她不是病好了，而是强忍着没在他面前犯病。
低声骂了句脏话后，立马起身去敲门，“阮阮，你先出来，我不要你冷静。”
“冷静”这个词，程阮阮小时候也听过很多次，是每次杨女士凶她时会说的话。
那段时间的杨女士有狂躁症，是外婆强制性把她送去医院治疗，她病情才慢慢有了好转，但杨女士把她关在厕所里面的阴影现在仍旧在。
她会冷着一张脸对她说，“你现在自己自觉去厕所冷静冷静。”
而当时的她，只会顺着她心意来。
她太缺爱了，本就没爸爸，更不想失去妈妈，所以她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从来不会反驳。
所以在刚才周凛说“冷静”两字时，她一下就想起杨女士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人一旦进入某种情绪，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很多事，而这些事全部都关乎于小时候和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糟心。
门外，周凛的嗓音有些哑了。
对于程阮阮锁上门进厕所，他是自责的，是他没发现到她的情绪，如果刚才他不说那句“你一个人先冷静冷静”，或许现在她还缠在他身上喊哥哥。
最多他被她撩拨得浑身难受，但他难受总好比她一个人待在一个封闭空间里。
他继续敲门，“你先出来。”
“我们不是好久都没出去过嘛，你不是说想吃小吃街的章鱼小丸子吗？我们待会儿换好衣服就过去那边逛，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这三字时，语调里都带着浓浓的自责和难过。
程渡早在他被程阮阮喊过来时就走了，现在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厕所里，程阮阮靠在门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好冷，冷到她觉得现在是冬天；厕所外，周凛没继续站着，就地靠着门坐，一脚曲着一脚伸着，他低着头视线不明，眼泪砸在了裤腿上。
上一次哭，是她梦魇梦到他上辈子做的那些事，躺在医务室里高烧不止。
这次，他怪自己没好好保护好她。
她本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可却因为他离别一年，被折磨成了郁抑症。
她就像是向日葵一样，本来是向阳而生的，可现在却像是枯萎了的玫瑰。
她不该受这样的苦的。
后面她小兽一般的哭泣声传出来时，周凛对程家的厌恶达到的鼎峰。
他们害了程阮阮，他们都该死。
掏出手机给程渡去了条信息。
【周凛】：我上传到网站上的内容，你复制一份打包到程嘉学校，包括陆沉。另外关于程怡混迹夜店的各种开销证明，以及关于她收买医生诊断她有应激反应这事，全部都要详细的整列单子出来。弄完后直接发送给程老太和程延。
收到周凛这条信息时，程渡正在打包螺蛳粉回家，看着这些文字，隔着屏幕他都感受到了他的狠辣和置人于死地。
他这是想一次性干掉程家姐妹和陆沉啊！此刻的程渡感慨，还好我俩是兄弟。
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