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疯了吧！”
“绝对疯了！这样的人可不能住在我们这里了，有个疯子啊！”
底下看热闹的都被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一台电视机不光是价格贵，还要票。有的时候你就算是有钱有票都不见得能买到一台电视机。整个家属楼这边，家里有电视机的不超过十家。柳美霞就把这十分之一砸了下来。江小满担心元宝，又怕楼上的柳美霞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可住在一栋楼里，真出了什么事情，对他们来说难道就不是麻烦吗？而且，江小满对王文绣的印象不错。王大妈还在医院。平时在育红班，王大妈对她和元宝都十分照顾，她也不想王大妈从医院醒过来，再听到什么噩耗。“你在家，妈妈马上回来。好不好？”
江小满担心元宝会害怕，说：“这是王奶奶家的事情，王奶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不可以不管的，对不对？”
元宝这孩子，虽然从小生活在莫陈氏和莫灵芝的打压下，原主再怎么努力的想要护住孩子，也始终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但越是在苦水里长大，元宝却越能理解别人。一听是王奶奶家里的事情，坐在床上连忙挥着小手跟江小满说“再见”，“妈妈你快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睡觉的。”
就是声音说到最后，还带着一点害怕的小颤音。江小满不可能在哄元宝这里花太多时间，笑着做出打气的动作：“对！元宝最勇敢了！”
没关灯，也没有关上房门，只是将大门外面的纱窗门锁上。这样元宝不会觉得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出门之前，江小满特地找了家里的一根擀面杖。南方其实很少用到这些，不像北方和西北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备着一根。这还是莫砺锋特地找木头托人打磨的，好在工艺要求不高，也就没有花多少钱。上楼的时候，这里已经围满了人。江小满挤了进去。刚抬起头，就看到一只拖鞋朝着自己飞过来，连忙的侧身躲开。考虑到柳美霞和自己的关系，江小满并没有直接露面。房间里，王文绣也哭得不成样子，愤怒燃烧着她的理智，对柳美霞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没有先来看你，而是去了医院？”
这个理由，简直让王文绣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诞。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的那个人是她的亲奶奶。她知道柳美霞现在的状态不好，可她生理上是健康的。更危险的是她的亲奶奶。这样的情况下，她先去医院有什么不对？“您总是说别人的错，您自己就没有吗？”
王文绣扶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她真的很累。赶着火车回来，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听说了柳美霞的事情，她是打算来看看柳美霞的。再抽时间去看看王大妈。如果柳美霞没什么事情了，她这就离开。只是没想到柳美霞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只是在家修养，反倒是王大妈进了医院。柳美霞尖叫着，又将电话扯下来，朝着阳台那边就狠狠的丢过去。王文绣在她丢下电视机的时候就不再阻拦了。疲惫的站在一旁，说：“你还有什么要丢的？一并都丢了吧！”
因为里面的状态太疯狂，往日里都喜欢凑个热闹做和事佬的那些大爷大妈全都站在外面小心的张望着。“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回来了，都上楼了。还要去看她？你没良心！”
柳美霞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结果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儿竟然也要先去看王大妈，而不是她。这样的落差让柳美霞难以接受。王文绣深吸一口气，说：“我奶奶在医院里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去看她有错吗？您在这里嚷着叫着，说什么没良心的，有意思吗？”
王文绣觉得这实在是太难沟通了。她都后悔回来。可一想到在医院的王大妈，又是一阵心累。“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一直都接受不了。我们也一直都有劝你，你自己一直看不开，还觉得是我们在帮着奶奶说话。丧子之痛只有你有吗？我爸难道就不难过？你只希望所有人都来围着你，注意你每一秒钟的情绪变化。可我们也会累的！我一直到上初中才知道，原来我那些同学在家里是不需要每分每刻都猜测自己的妈妈到底是什么心情的！”
王文绣其实也要崩溃了。她和哥哥，甚至是爸爸，三个人都要小心翼翼的猜测着柳美霞每一天的心情。“我甚至有的时候感觉到你情绪不好，都不敢在你面前出现。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
王文绣叹气，将额前的头发拂到脑后，“你还能电视机砸出去，说明身体还是很好的。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不准走！”
柳美霞也没想到，女儿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怨言。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是之前，王文绣会停下脚步。但现在，她不会了。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家。是魔窟。她宁愿在外面当一个漂泊无依的浮萍，也不想回到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了。江小满原以为柳美霞会崩溃，没想到王文绣倒是掌控得很好。看着王文绣，眼底浮现一点沉思。正要捏着擀面杖离开，下楼的时候被王文绣叫住。“你有空吗？”
江小满指了指楼下自家的大门，“我孩子还在家睡觉。”
王文绣也不客气，说：“那我可以进去吗？有关我奶奶的事情，我有点想要问你的。”
怕江小满误会，又解释：“也不是什么太那什么的事情，就是我想知道奶奶在育红班是怎么样的。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好。”
江小满点头。进了家门之后，先去房间里看元宝。元宝果然已经睡着了，还知道自己给小肚子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小被子。江小满轻轻拉上房门，又给王文绣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