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大队。莫灵芝背着竹篓，表情一日比一日阴沉。她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养得柔嫩雪白的手，如今都开始长茧子了。还有家里的事情，什么都要自己做。自从江小满离开后，她甚至都要自己去倒马桶。进门后，看着沉默着坐在一旁抽烟的莫三样，心里就算是有什么怨气也不敢说出口。钻进了厨房，就听见从前舍不得她干半点活儿的莫陈氏低着头忙活得在灶台前打转，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慢？快点帮我把这个弄一下，你爹要准备吃饭了。”
莫灵芝从小被宠着长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气得直接将手里的竹篓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猪草摔了一地，说：“干活干活！你们现在就知道叫我干活。那江小满倒是有福气，成天在外面吃香喝辣。”
提起江小满，莫陈氏的脸也黑了。骂骂咧咧道：“你说她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
莫陈氏不恨吗？她快恨死江小满了。要是江小满不作妖，乖乖的留在大队，至于出现这么多事吗？她都养了几年的老了，现在突然又要干活，她也不好受啊！莫灵芝能这么松口？直接坐在了一旁用来烧火的草垛上，说：“咱们去城里吧！娘！咱们去城里，二哥还敢不孝顺你？他工作别想要了！”
莫灵芝可不是莫陈氏和莫三样。她对莫砺锋是没有任何兄妹之情的。有也是看在莫砺锋从前寄回来的钱上。现在莫砺锋也不寄钱了，她还要每天干活。不仅如此，莫灵芝还在自己想办法寻摸好人家，嫁出去也比在家干活强。结果，她和江小满的那些事情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传了出去。现在外面对莫灵芝那都是一百个看不顺眼。当小姑子的刁难嫂子，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一铁锹把嫂子拍得一脑袋血的，只此一例。这还是亲哥哥的妻子，都下这么重的手。家里有兄弟的，那自然是要妯娌相处。谁也不愿意跟个这样的疯子当妯娌。独生子就更不会看上莫灵芝了。长相要是能和莫家那俩兄弟似的，尽挑着爸妈好的长。莫三样和莫陈氏长得一般，莫砺锋和他死去的大哥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样貌。可莫灵芝呢？长得也就一般般。长相上不让人上心，家教还不好。谁愿意讨个这样的媳妇进门？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莫灵芝简直气疯了。她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觉得这都是江小满害的。如果不是江小满，这件事情能传出去？所以，莫灵芝撺掇着莫陈氏去城里，可不光是想要过好日子。更多的，是想要借着莫砺锋，在城里找一个对象结婚。以后自己就是城里人了，什么倒马桶打猪草的，都和她没关系了。莫陈氏沉默了。她也想去城里啊。可没有介绍信，他们去了就是盲流。又不认识路。到时候被遣送回来，还要面对大队部的那些人的刁难。莫陈氏可不想如此。“娘，你就听我一句劝！你们要是真的不想管，那才是顺了江小满的心意呢！你看看，你现在在这灶台前面做饭，累得手忙脚乱。江小满说不定在吃食堂呢！都不用自己做饭了，大鱼大肉的。”
要不说莫灵芝了解莫陈氏呢。别的可能还不能引诱了莫陈氏。但提起这些，不怕莫陈氏不动心。母女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好吃懒做。“这件事情……”莫陈氏果然动摇了。她是真的不想干这些活儿了。不光家里的要做，地里还要她去弄呢。莫三样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大爷。去了地里也就装模作样的弄一弄，剩下的都是莫陈氏的。莫陈氏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庞大的工作量？“我问问你爹去！”
想到江小满在城里吃香喝辣，莫陈氏就更不乐意了。丢下大锅铲就要去找莫三样。可刚出去，莫三样就被大队部的人叫走了。母女俩担心，对视一眼赶忙跟上去。“谁给我打电话啊？”
莫三样窝窝囊囊的跟在大队部的会计身边。现在是农忙的时候，村里的大队长什么的都在忙。大队部办公室只有会计还稍微有点空闲。等这阵子前面的工作做完，会计也要忙起来了。会计是当年留下的知青，娶了大队的姑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我也不知道，听起来是位女同志。可能是你们家莫砺锋的同事吧。”
会计是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对方指名要找莫三样。“同事？”
莫三样沉思。能是什么事情呢？会是什么人呢？莫三样到了大队部办公室。刚好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会计上前接听后，就让莫三样上前来接听。“你是莫三样！”
电话里的女人直接喊出了名字，“不要问我是谁，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在市里的日子多好过？一家三口住在楼房，夫妻俩一个房间，孩子一个房间。房子大得很。你儿子的工资可多了，还有奖金。对了，你那个儿媳妇也赚了钱。怎么？他们没有跟你们说吗？”
莫三样只是表现出来的窝囊，实际上心思毒得很。听见电话里这么说，也没上当。而是小声的说：“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不孝子现在都带着媳妇走了，我们两个老人家在村里得饿死。”
这不光是要给对方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也是为了防止被会计听到太多内容。莫砺锋和大队部的交易，就算莫三样没参与，只是看着这两方的互动，傻子都能看出来猫腻。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气急败坏。显然是知道莫三样性格的。至于为什么不叫莫陈氏。那也是因为太了解莫陈氏的本事了。脑子不多，心思却大得很。“总之你来不来吧。你真的舍得看到你儿媳妇都能过上好日子，你还要在乡下种田吧？莫砺锋不敢不养你们的，除非他不想要在自己的前程了。”
那个声音最后留下这么一句，随后就挂了电话。打电话的人当然是林白露。她能想到的让一切回到原点的方法，就是把莫灵芝弄来。让江小满死在莫灵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