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心事重重的返回殿内。 她挥退两名宫女,随即倚靠在软榻之中。 殿内寂静无声。 宫人们垂手竖立,而德嫔也沉浸在思绪之中,反复琢磨太子生病会带来的影响。 胤祚呀呀呼喊都无济于事。 德嫔放空思绪,拿着布老虎随意逗弄胤祚。 胤祚:………… 他愤怒的啊呜一口,叼住布老虎。口水润湿了整个布老虎,到最后还是感觉不舒服的胤祚率先松口,呸呸的吐上两口:“呀唔……” 德嫔被胤祚的动作逗笑了。 她抱起胤祚亲了两口,神色渐渐轻松。德嫔先将胤祚放到软榻上,随即伸手拉住宝珠叹道:“还好,还好……还好胤祚将玉佩给了太子殿下!”
宝珠连连点头,只觉得心惊肉颤。 德嫔稍稍缓了口气,打起精神叮嘱众人:“这几日低调些,便闭门谢客吧。”
众人齐齐应是。 德嫔心里还有点不安,偏偏胤祚再次闹腾起来。他挥舞着小手小脚,发出不满的哼唧声,迅速将德嫔的注意力给吸引走。 德嫔摸摸胤祚的屁股蛋,又摸摸他的小肚腩,确定胤祚既没有尿湿裤子也没有到喝奶的时间,那闹腾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要德嫔亲亲抱抱啦~! 胤祚使出萌宝一百零八招,迅速将德嫔迷得七晕八素。德嫔哪里还记得使人打听什么事,倒是全心全意逗弄起胖嘟嘟的胤祚 可是在胤祚的卖萌吸引下,她的心思也渐渐被挪作他用,一来二去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关注此事。 不同于永和宫里的温馨气氛,其余宫室里又再一次传起六阿哥的流言蜚语。 就像胤祚记忆中那样。 随着太子高热三日不退,宫里也迅速传起太子和六阿哥相克的消息来。 永和宫的二等宫女淡竹行色匆匆,她急急跨入永和宫大门,远远看见掀帘而出的宝珠便连声呼喊:“宝珠姐姐!宝珠姐姐!”
淡竹小跑上前。 宝珠扫了她一眼,眉心瞬间拧紧:“在宫里怎能如此鲁莽?要是冲撞到贵人怎么办?”
淡竹脚步一停:“我在外面都注意的……” 没等宝珠再批评,淡竹接着继续说道:“宝珠姐姐,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
“宫里到处,到处都在传!说是咱们六阿哥克了太子殿下,这才让太子殿下久病不愈的!”
宝珠神色大变。 她拉着淡竹回到殿内,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禀告给德嫔。 德嫔也是面色微变。 宝珠轻声道:“主子是不是应该寻皇上解释一番?”
熊嬷嬷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其余事情还好说说,可是对上太子殿下……上回天花的事……” 所有人打了个寒战。 太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如何? 宫里明眼人都是清楚得很,自打仁孝皇后去世,太子尚且是个小婴儿时就送入乾清宫抚养,说是皇上一手带大都不为过。 更不用说上回太子得天花时,皇上不顾太皇太后和御医劝阻,一意孤行进入殿内亲自照料。负责照顾太子的宫人更是以照顾不周,怠慢惰懈等罪,轻则重打三五十板子,重则杖毙…… 而大阿哥和三阿哥呢? 至今还在宫外大臣府上养着,连面都没见上一回过,连种痘的事都没在后宫掀起半点波澜。 惠嫔和荣嫔能怎么办? 一个个打断牙齿往肚里吞不说,还得满脸堆笑谢皇上恩典。 “如今太子重病,只怕皇上早已怒火中烧。”
熊嬷嬷一脸严肃:“要是主子贸然前往哭诉此事,只怕会让皇上更加恼怒不说,更是将六阿哥克太子殿下这件事落实!”
宝珠在内,宫人们齐齐吓白了脸。 整个永和宫正殿内鸦雀无声,唯独剩下德嫔有一下没一下轻拍胤祚的声音。 瑞珠左看右看,咬牙上前一步。 她双膝跪倒在地,颤声道:“主子,奴婢有个想法……既然宫里能传六阿哥克太子殿下……不如传出话去,说是太子殿下和六阿哥相克!”
胤祚双眼圆睁,目露惊恐。 德嫔的动作一停,猛地抬起头来。 熊嬷嬷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瑞珠重重磕头,再次抬起头时脑门已是一片青紫。她双眼含泪,颤声说道:“若是小主子单方面克太子,就算皇上不会对小主子出手,心里也难免留下疙瘩,只怕日后太子殿下稍有些事情,都会联系到小主子身上……” “要是……要是是双方的话……” “小主子顶多委屈这几年,等日后委屈多了,皇上记在心里总有愧疚……总有能挽回的时候。”
宫人们深深低垂下头。 唯独胤祚发出呀呀怒声——好家伙!合着第一世的时候就是你出的糟心主意! 胤祚揪住德嫔的手呀呀直呼。 想起第一世时的艰难日子,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系统说受汗阿玛宠爱就能得以庇护,还说这是清穿人士最常用的方法,据说只要多多卖萌即可,偏偏自己是绞尽脑汁卖萌撒娇全用上,只获得不冷不淡的反应。 等得知自己和太子二哥相克之事,再重新挽回自己在汗阿玛等人心中的地位,然后……然后……就嘎了。 胤祚越想越是伤心。 他嘴巴一扁,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来,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子德嫔可是急了! 胤祚的哭泣极有规律,不是饿了就是尿了,要不就是想找人陪他玩了。像是这样的嚎啕大哭,上回还是被康熙帝强行贴脸的时候! 德嫔将胤祚重新抱回怀里。 她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安慰:“不哭不哭!额娘在这里,胤祚不哭哦。”
胤祚哭得撕心裂肺:“呜哇哇哇哇哇!”
德嫔哪里还顾得上与宫人说话,抱着胤祚轻轻摇晃,试图止住他的哭泣。 胤祚不依不饶,哇哇痛哭。 只要宫人一说话,他就哭得撕心裂肺,嗓门都有点哑哑的了。 宝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开口:“主子……小主子是不是不想咱们说太子不是?”
瑞珠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德嫔微微一怔,抱住胤祚的手微微一紧。回想起昨日胤祚和太子亲昵的模样,她下意识垂首看向泪眼婆娑,抽抽噎噎的胤祚,仿佛看到胤祚眼底的焦急、担忧和害怕。 或许真的是如此…… 德嫔抿了抿唇瓣,轻声道:“罢了。”
瑞珠听出德嫔的言下之意。 她微微色变,急切呼喊:“主子!”
德嫔摆摆手:“这件事不要再提。”
她环视四周宫人,面色微肃:“若是有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休怪本宫不客气!”
宫里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 偏偏永和宫还是沉默无声,甚至宫人对这个话题也是避而不及。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宫妃也纳闷了。 宜嫔对着镜子托了托发髻,哂笑一声:“本宫还以为德嫔有多大胆子,居然胆小成这样,难怪贵妃将四阿哥带走她也不敢多问一句,换做本宫,定然要上毓庆宫讨个公道!”
宫人笑着接话:“要奴婢说,或许是德嫔娘娘心虚呢!”
几乎同时,领着四阿哥到御花园玩耍的佟贵妃也听见一阵低语:“要我说,定然是德嫔娘娘心虚!”
佟贵妃猛地抬眸扫去。 声音源自假山之后,拿着扫帚偷闲的宫人碎嘴闲聊着:“果然六阿哥克太子殿下!”
另一个声音惊呼道:“嘶——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听!要是要是传出去的话咱们两个都死定了!”
前面的声音瞬间放轻不少。 佟贵妃眉心紧锁,示意身后宫人不要出声的同时,更是吩咐宫人将四阿哥先带回去。 然后她悄然往前走了几步。 前面的女声又道:“又不是我说的,毓庆宫里都传遍了!连兆佳嬷嬷都是这么说的,肯定出不了错!”
“啊?兆佳嬷嬷也……这么说?”
“我和你说,自打六阿哥出生以后,太子殿下便断断续续腹泻生病,频频传唤御医。这回太子殿下更是去了六阿哥的满月礼,回来便高热不退,而六阿哥一直健康,你说这不是六阿哥克太子殿下,那还能是什么?”
“还有这种事……” “是啊,要真不是六阿哥克太子,为什么德嫔娘娘都不解释不出门?”
“……”后面的女声沉默片刻,又有些怀疑:“可是前面也只是腹泻不适罢了,怎么会突然让太子高热的?要我说也就是巧合……” “皇上将随身玉佩赏给六阿哥了。”
“……哎?咦!是,是那块玉佩?”
宫女惊呼一声。 “还有哪块?就是那块玉佩!”
前面的女声满是笃定:“要我说……定然是有了皇上龙气庇护以后,六阿哥的龙气压过太……” 佟贵妃面色骤变。 还没等宫女说完后面的话,她立刻沉声斥道:“住口!”
闲聊声戛然而止。 宫人无需佟贵妃的指挥,呼啦啦的涌上前去,将躲在假山后闲聊的两名宫女拖了出来。两名宫女哪有刚才的胆大,面色青白,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除去连连磕头以外说不出一句话来。 佟贵妃连问一句的精神都没。 她冷声吩咐身边人:“将两人压去慎刑司审讯,本宫倒要知道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在背后议论太子殿下和六阿哥!”
宫人沉声应是。 一行人将两名宫女迅速押走,而贴身伺候的常嬷嬷则走至贵妃身侧,心下有些怀疑:“主子,您说这件事会不会德嫔使人捅到您面前的?”
佟贵妃冷笑一声:“她要是有这胆子,这流言能闹到这个地步?!以前那拼命劲呢?”
佟贵妃越想越是恼怒。 德嫔当缩头乌龟不敢出,而她为了胤禛的名声也得走一遭。佟贵妃按了按跳痛的太阳穴,沉声吩咐:“走!去毓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