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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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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喃喃低语,有些难以置信,她如上次那样唤了几句公孙落羽,这回却不见有人出来,她捏紧拳,死死盯着那二人,却见彼岸又变了景色。

入眼是一片槐树林,白色槐花香气四溢,那个十六岁的小祁凤站在树下,抬头望着躺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上的红衣女子,道:“你得换身衣裳,换个名字,换张皮相,才能活着。”

“这千百来年都活得好好的,怎么遇上你个小鸟儿就活不成了?”红衣女子枕着树,抱臂浅眠,调笑道,“那你说说什么名字能比狂花更好?”

狂花……这个名字,是那个魔剑之争背后的女魔,祁凤记忆犹新,但这张脸却着实模糊,而且假设自己真在苍溪洲便与她相识,为何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竟毫无印象?

祁凤记性不差,比如眼前看见的这处是祁府书房前的小院子,书房是如意斋,小院子里栽满了刺儿槐;再比如,其实是她的爹娘生下她前,遇到仙人托梦,才种的这一院子的刺儿槐,这棵歪脖子树便是那时候栽下的,比祁凤年纪还大些……只不过后来为何断了,她便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细想之下,有些人和事,在祁凤回到这个“三百年前”之前,本就是模糊的,而那些被当作会正常淡忘的事情,却仍历历在目,这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见小祁凤伸手碰了碰低矮枝头上的刺槐花,出人意料地同那个女魔商讨:“诗书有云,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寒樱似雪,不以时开,那你便叫时雪如何?”

话音甫落,那女子身侧的魔剑竟震动了起来,像是要挣破缠布一样,蹭的树干当当作响。

女子愣了半天,突然似乐极一般,猛地捉起那口剑,冲她道:“就叫这个!他喜欢!时雪时雪,听起来也确实像个人……”

祁凤眉头愈锁愈深,她不解地看着女魔欣喜万分的脸,目光又洋洋洒洒地,落回了那口剑上。

这口玄铁重剑,少了普通剑的轻盈潇洒,却仍旧神秘,典雅,兀自透出一股浓浓的杀伐戾气,像是以血肉精气豢养的恶兽,哪怕一不小心便会遭到反噬,却还是叫人忍不住要以身试法。

魔剑之争为此前赴后继的修士,或可能就是因其中的魔物作祟,祁凤第一次见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这次同样也不例外,而她没发现,她的眼神,与那个十六岁的自己,竟如出一辙。

怎么就断了呢?

她心里这般想着,就见对岸槐花林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如此来回,春秋三度。

祁凤见“自己”与那狂花靠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下,模样甚是亲密,她听她道:“明日我便要走了,日后你打算如何?”

“我嘛,自然是使个障眼法,在你家混吃混喝,帮你继承家业和小相公呀。”狂花折了一簇白槐,自顾自地说道,“青阳山路途遥远,我画的符虽不三不四,但怎么也能一路护你周全,你且放心。”

祁凤记得,那一年她十九,父母给她相了一门当户对的人家,而她在成亲前夜,只身离家,拜入了青阳山。

云中洲与苍溪洲确实相隔甚远,她一个没有灵力的小姑娘,究竟是靠着什么才抵达的青阳山?

祁凤心跳如雷,见那个自己静默许久,破天荒地与她玩笑道:“不怕我学成归来收了你?”

“学无止境,倘若你真学成也就飞升了,哪里还记得我?”狂花把刺槐花的花心剥开,尝了尝味道,又忽然有些怅然地谈起:“以前是在江里、在湖里,看尽了人间百态、世间万物,却如何也探寻不得玉娘娘那般真心待我魔族的凡人。”

“人族只会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命当诛,而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肯为我狂花流血的人,你若当真飞升成仙,我还舍不得呢……”

祁凤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为我自己,我只想要这口剑而已。”

她言罢看了一眼那剑,狂花就顺势将剑扔给她,动作熟练得像是扔了数百回,而她用手摸了摸剑格与剑柄,又一言不发地还给对方。

狂花叹出一口气,好笑地与她说:“你可以骗我,那为什么不骗呢?换做是我,他日若要你心甘情愿为我流血,我定会骗你,骗得你自己都信以为真。”

祁凤眼中疑惑不解,抬眼望她:“信什么?”

狂花朝她笑,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异常,风吹得槐花林簌簌作响,她忽地把手中的剑与折下的花都扔在一旁,猛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转过脸,贴着的她耳朵,话里带笑,只悄悄说与她一人听。

“信我不再是狂花,而是时雪。”

这句话仿佛是在祁凤耳边响起似的,她不知真假,却生生感应到了,关于十九岁槐花的清香与甜蜜,关于这一阵来自旧日春末的心悸。

祁凤不知不觉地往前踏出了一步,江水浸湿她的鞋,转眼却翻涌起来,澄澈江水一下变成了血黄色,腥风扑面,浑浊的水花紧随其后,拍岸而来,惊得她倒退了好几步。

而等她再次抬眼望去之时,只见对岸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狂花魔性大发,大开杀戒,与一众散人修士对峙而立。

直到那个初入青阳未至百年的“祁凤”,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站定到红衣女魔的身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好似有了缓解。

“她”还不像现在的她,没有气焰万丈和不可一世的傲气,面容之间青涩难掩,不狠不急,眼依然明亮,说话尚且留有余地。

“你究竟做了什么?”她看着一地的尸体,像是被刺到一样,颤声问道:“祁府……是如何灭的门?”

狂花眼里一晃而过的惊愕,郁愤,悲痛,甚至逐渐发红的眼眶里欲落下来的东西,都变成张嘴即来的恶语相向。

“云仙台的走狗,不配和我狂花谈条件!“她拂袖一笑,直勾勾地盯着祁凤,嘲讽道,“小鸟儿,不过三年便忘了?我……原本就是魔!”

祁凤发现这一次,她竟与对岸的自己感同身受了起来,她听她对那狂花道:“是啊,不过三年便忘了,不过三年便当了真……是我太愚蠢了!”

她声调一变,眼中添了残忍之色:“魔剑在哪里?云仙台有令,若你肯交出来,我或可保你一命。”

狂花收起笑,目光扫过众人,继而召出重剑,一手攥着缠布的一头,将剑抛掷于半空。人群之中立即有人随之而起,争相去抢夺那剑,岂知还未近身,就被阵阵猩红魔气灼伤,直退数十丈!

浓重古怪的魔气萦绕,狂花一跃而起,接住了那口邪兵,祁凤顺势而为,提刀向前,与她擦身而过,全力以赴的一刀,缠布旋飞,过往碎尽。

祁凤在这头看着二人刀剑相向,又心知对岸的狂花手下留了情,倒是愈发瞧不明白,她与她为何会如此?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又遗失了多少的记忆!

对岸的祁凤逐渐败下阵来,众人见势一退再退,口中骂骂咧咧,嘲讽云仙台不作为,派了这么个不识高低的新人来。

狂花冷眸斜睨,毫不客气地,趁隙朝那堆人中挥出几刀,而祁凤终败,握着刀半跪在地,刀身裂出了一道缝隙,握刀之手指节发白,却始终紧抓不放。

她口呕朱红,哑着嗓子认输道:“既然赢了,我劝你现在立刻杀了我。”

狂花居高临下地看着,迟迟不语,而抵在她颈上之剑却有了动作,她忍不住呵斥道:“小弟,你看清楚,是她要负你我二人!”

剑刃青霜折射在祁凤的脸上,她似有所动,缓慢地垂下眼,喃喃道:“我负你?好,就当我负你,可祁府是无辜的,你一路杀的人也是无辜的……”

“一口剑而已,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就真的比活着的人重要?”

祁凤话音未落,忽地伸出另外那只手,握住魔剑的剑刃,不顾掌中血肉模糊,猛然割破了自己的喉颈,大片温热的血液霎时喷薄而出!

鲜红溅的她满脸满身,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散开,魔剑血染,登时魔气大增,它挣脱祁凤的微薄灵力,挣脱出持剑者的手,狼狈落地!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众邪百魅像是得到指令般咆哮而来,在众人与那二人之间生生隔出来了一道屏障。

狂花一袭红衣,面色苍白不堪,静静地看着躺在血泼之中的人,似有些反应不及,而后见她慌乱地将人扶起,迅速以魔能助其修复伤口,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话至一半,扑哧一声,狂花低头,就见自己胸口,竟赫然露出一截熟悉的雪白刀刃,她的血缓缓从伤口溢出,滴落,尽数流入刀身裂缝之中。

“以命相博,险中求胜……我做的,是你一直以来信奉之事。”祁凤二指御刀,一边口中呕血,一边哽咽道,“时雪,我好像有些懂了,为何活着的人……不比死去的人有价值。”

祁凤以血为媒,兵为器,身为法,施青阳山派专有的封印大法,可惜其灵力低微,若要完全实施,必是得与其同归于尽!

“祁凤,你骗我……”狂花垂目,这次祁凤却看到她,真真切切地落下了泪来。

“妖有好妖,魔无好魔,是我错了!”祁凤阖上眼,深深纳了口气,伸手摸到她的肩背,将人拉下,而后蓄起全部灵力,猛地用力刺下!

一口残破之刀,自狂花后背穿过蝴蝶骨,直直地刺穿她之心口后,再度没入祁凤胸膛!

狂花伸出手去,绕到祁凤背后,不可置信地摸到了那正在滴血的刀尖,忽然,她背后一阵灵气四散,刀刃猝不及防地划破她的手掌,彻底贯穿了祁凤的身躯!

“我祁凤,自今日起,便与他化魔族势不两立!此生……定要将所有魔类追杀殆尽,不死不休!”

她不知要说给谁听,叫嚣给哪些世俗之流看,看她如何抽干这一身意气轩昂的少年精血,打烂这一副出身名门的矜贵青骨,让沉睡多年的杀业,痴毒,苦执,从这副凡人皮囊之中,解放出来,重见天明。

狂花似痴似梦,眉间朱砂泣血,终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一个不死不休!”

祁凤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睁着涣散的眼,握刀的手,已不再颤抖。

不知何时,所有黑色的邪灵都开始朝一个方向涌去,魔气缭绕于那处,像是一簇隔岸烧起的野火,祁凤侧目凝望,却连那两人衣角都瞧不见。

一阵兵器破碎的声音骤然钻进耳朵,她的眼前赤光乍现,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胸口遽然如撕裂般,痛心入骨,口鼻涌出血来……掩息之间,竟隐隐嗅得一阵熟悉的桃花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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