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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难破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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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面色一疆,侧过脸去眯起眼打量对方,女子尚且年轻,模样生得凌厉,一双银红眼眸却像是什么幼年蛇崽的眼睛,又嗲又娇。

她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子脸上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瘆人的笑容,仿佛刚才所见到的纯善模样,就是祁凤的幻觉一般。

她斜睨着看了一眼逐渐走近的季青,二指捻起一根断弦,浑然不惧地说道:“你们都动手了,想必心里有数。”

季青见那古琴忍不住蹙眉,质疑道:“宫翎?”

当年回文殿之乱,宫翎与戚蓉母亲一同殒命,后来若不是公孙落羽将其死里逃生的事告知庄曼,她还当真以为此魔死透了。

季青想,庄曼不一定相信公孙落羽的一面之词,但她绝不可能放过宫翎存活的任何一线生机,所以他更清楚,若眼前女子当真是那魔,恐怕庄曼早就自己动手,又何须委托他们来办?

“不像。”

他得出结论,又略加思索地缓声道,“琴是普通古琴,除了天魔血的气息,你身上亦无其他真魔之气,倒是有一股凝聚不散的怨气……”

“哦?”女子好似觉得他的说法很新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这股怨气,神佛难渡。

战争乱世,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愤怒、仇恨和恐惧,使得那些惨死的亡灵怨气,在荒芜多年的土地上亘古不散,无法往生。

这或是一场瘟疫,或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祁凤比季青熟悉,在初下苍溪之时,在百年轮回之前……古本传说中被抹消的过去,她先他人一步亲历,可如今她却无动于衷,垂眼不语。

“这把琴确实太新了,随便拨弄几下便就坏了,你们说,这样的琴又怎么可能弹出杀伐之曲?”

女子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根琴弦,她使了蛮力取弦,琴刃割破她的掌心指腹,不见有血,只隐隐散出天魔之气。

季青明知她在用话术迷惑二人,但仍旧顺她意思,询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说,宫翎的琴和她的人一样,早就毁于兵燹,不值一提。”

她收回视线,眼神定定地看着祁凤,似在等她开口,可等了许久,也仍不见她有所动容。

季青心中考量尚不明朗,他半信半疑,继而又问她:“那你是谁?”

女子不再作答,浅浅地笑着,一副随君处置的模样,此时,祁凤才审视起对面之人,她与她俩俩相望,仿若暗自较劲,就像要从彼此眼中,看出几分端倪和算计。

“你如果不愿再说,我也可以成全你。”

祁凤以退为进,恫疑虚喝,戏言出口,握刀之处的灵力却刹那炽盛,一路顺凤纹而下,在刀锋聚成一点金芒!

金光为目,刀气显形,俯冲而下,幻化火红丹鸟盘踞其颈,凤尾灵动飘逸,透出灼烧之意。

女子见她动作,笑意凝在脸上,冷哼一声,无所畏惧地呛声道:“虽说云仙台的走狗贯会行斩草除根之事,但左右我不过一个死人,又岂会受你挟制?”

“再者,你们若当真要杀我,早就动手了……”

祁凤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竟无端解释起来:“我们青阳山,与云仙台并无关系。”

女子并不相信,她眯起眼睛,缓声道来:“天枢纪元一百零三年,云仙台煽动两洲宗门,争夺一口魔剑。最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冠云仙台之名,手刃天魔,弭平厄祸,一夕之间,名震两洲。”

季青瞥了一眼身旁之人,祁凤秀眉深蹙,薄唇紧闭,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直线,像在克制什么,黯淡的面上隐约透出一抹痛色。

“我当真不明白,究竟真是时势造了英雄,还是云仙台这幕后推手,一次又一次地将你们青阳山、将你祁凤,送上历史戏台,躬亲践行,英雄之名!”

女子一边说一边凝神谛视二人,开口既轻蔑又苛刻,咬牙切齿地接道:“祁凤,你真以为自己手上的性命,不过就雪姐姐一人?”

喜闻乐见的是,她并不想同祁凤绕弯子,一字一言,铮铮有词,听入其余二人耳中,却是各有不同。

祁凤的心,因她之话语,一点一点缓慢下沉,又像沉入了那窟黑水……

笑音芳香,喋血刀影,伴随着那张陌生面容不停在她脑中翻涌。可待所有画面割裂开来,最后也只剩下一个虚情假意的凡俗名字。

狂花,谎花,桀骜不羁的花,无法结果的花,终在那一年的冬日,由她亲手折下。

她想,她也同样,如鸟入樊笼般,困在了没有飘雪的那一年。她的身躯不得其所,她的魂魄永世长眠,她是千真万确,死过一回。

“我不记得了。”祁凤未动声色,却将蛮霸刀气隐去,淡淡地问起,“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面上闪过一丝错愕,而后脸上五官扭曲着,昂起头放声大笑起来。她将手中断弦从琴身接连抽出,仿佛要将其剥皮拆骨一般,眼中愈添阴狠之色。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你偿命!”

话尽,她以断弦为刃,乍然出手,直取祁凤喉关!

琴弦未近身,就遭软剑金阵阻拦,季青挥剑如鞭,一瞬之间就将数根弦刃卷入秋水剑锋,手腕翻转,断弦就反射回女子身旁,落了一地。

祁凤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之人,她凝起两条细眉,眼中凛然一片,却并非轻视和傲然,更多的,似乎是对她蚍蜉撼树之举的不解与惋惜。

“姑娘,我师妹受法术伤害,已无过去之记忆,可哪怕你是寻仇而来,也得讲道理。”季青看清形势,对那女子道。

“你们云仙台的走狗讲过理吗?”她愤恨难平,矛头直冲祁凤,“若不是你们执意要抢夺魔剑,若不是你杀了雪姐姐,难破城……又怎会惨遭屠戮!”

难破城,善见城最南部的藩地偏境,被山带河,地势险要,是传说中去往蓬莱洲的必经之所,又占据净空海天的天堑之利,易守难攻,故名“难破”。

此城在那一年的魔剑之争中,因藏匿女魔,惨遭城破。

可祁凤在梦幻泡影里见到的是,自己分明赶在屠城之变前,就将狂花斩杀于刀下,又怎么可能再起无端之祸?

祁凤眉头紧锁,偏头看向季青,传音询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青面色微变,回道:“当年的事,只有云仙台清楚……我们只知后来传出的消息是,你杀了女魔后重伤,云仙台替你疗愈铸刀,至于魔剑和其他苍溪洲的事,通通被一道朱砂令封了口。”

他顿了顿,想到一些事便叹出口气来,忍不住又传音道:“云仙台……到底凭借了什么才立足于云中洲之巅?就是现在,仙门百家亦没有一派敢站出来质疑他们的做法,何其衰也!”

祁凤没有理会,沉吟良久,忽而转头,对那女子道:“你不该问我。”

女子诧然,一面对上她的视线,一面听她说:“与其衔悲茹恨地活着,不如反躬自问——若当初,难破城将她拒之门外,可还会有后来之事?”

祁凤手中负刀,背过身去,阖上双目,娓娓道来:“狂花此魔,怙恶不悛,惨死于她手下之人不计其数,实罪不容诛。若当年早早将她之踪迹公诸于众……魔剑之争,或可提早结束,她亦不会再多造杀业……让云仙台非杀她不可!”

“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难破城之变,从你们,或是你,选择保下她开始,早已埋下一切祸根。”

祁凤徐徐地掀起眼,侧过头来,目光明锐,如冰冷刀锋一般,锋芒逼人,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女子,清声道:“至此,你还觉得有谁无辜吗?”

她鲜少这样反常,看似言之有物,实际不过姑妄言之。季青皱起眉头,深觉不妥,她的话里话外,甚至让他感到有些过头的不适。

“师妹……”

他方喊了一声,就听得对面女子竟拊掌而笑,她笑得越狰狞,面上的缠枝花斑就愈艳丽。

她笑够了,才沉下脸来,冷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诡辩,并不能抹消你造的杀业!因为……第一个收留雪姐姐的人,可是你啊!”

祁凤不置可否,她转过脸去,神色不明,只留出一个好似满是破绽的后背。

她静默地垂目回想,想着从祁府到难破城的苦难,想那些心有不甘的人和魔、麻木不仁的魂与魄,想到最后,她竟收起了栖梧,撤去了护体金阵。

季青观她越来越不对劲,心下难安,道:“师妹,先办正事……”

祁凤沉声静气,思量片刻后幽幽地开口,道:“你若肯带我们寻到公孙落羽和宫翎,我可以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不避不闪,绝不还手。”

“师妹!”季青闻言一怔,连忙喝声制止,“休要胡闹!”

祁凤回过身来,一脸的云淡风轻和满不在乎,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她对着季青摇头,而后又对那女子重复了一遍,道:“我话已至此,你敢是不敢?”

女子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拢了拢貂衣,忽而变了神态,展颜笑道:“这个答案,你可以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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