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跳的很快,姜听玫伸手抱住他,手部肌肤摩挲着男人身上的衣料,质地略硬有些磨手。
极为亲密的接触,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递的温度,以及他的……心跳。
明明是陌生人,可这人似乎淡定的过分,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让自己抱住,如一尊冷漠石雕,除却他的体温和心跳。
身后叫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近在咫尺。
姜听玫脑子很乱,一手探下直接握住男人的手,拿了他的伞,胡乱撑开,她将伞面背对着路边,顺手扯开头绳让长发披散开来。
而后抱着他,屏息细听身后动静。
刘浩子骂骂咧咧,骂天骂地也骂她臭婊.子。
他们很近了,约莫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下楼梯带起雨水,啪嗒啪嗒的,响声很大。
一颗心缩紧到极点,姜听玫不自觉捏紧了手指,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下巴只及他肩,他太高,离得近,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见得那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在刘浩子即将过来的时候,她踮脚闭眼,握紧衣角,微微颤抖着,对准面前的薄唇吻了下去。
雨声滴答,坠落在伞面上,又倏的沿着伞骨滚落。
唇边触感真实,男人的唇很凉,像秋夜的雨,入心扉的寒冷。
姜听玫一手微微攀附着男人的肩,作出紧紧相拥的姿势亲吻,和很多路边的情侣幽会一样,做隐秘而刺激的事。
这在路过行人看来绝无异样,他们熟稔自然亲昵无比。
刘浩子在不远处又骂低骂了句:“他妈的,让那臭/婊/子给跑了。”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生疼,他又骂了句鬼天气,转身便带着那群小喽啰往回走了。
十几秒的亲吻,在雨声中结束。
呼吸轻颤,姜听玫侧开头看着身后黑黝黝的树木,脖颈僵得笔直,努力克制着心中微妙滋生的情绪。
她没说话,安静地退了半步,一手仍撑着伞,对外维持着相拥亲密的模样。
雨后空气里混入泥土气息和他身上那股极淡的熏香,窜入鼻间,清晰好闻。
刘浩子和那群人走远了,渐渐的,没有声音再传过来。
姜听玫心下松了一口气。她虽对面前男人漠然的态度感到诧异但也不想再逗留纠缠下去。
她退后几步,收了伞,雨滴仍没窜进来,她这才发现,原来们站在一个小小的类似公交站台的雨棚下。
他站在这里,应该是为了躲雨吧。
伸手她正准备把伞还给他,道歉,让他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这样一个小插曲,没有记得的必要,这样对他们都好。
手指裸露在空气中,她把那把长柄黑伞递过去。
“对不起,先生,打扰了。”
雨滴啪嗒啪嗒,从雨棚边滚落砸在地上的水凼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听玫抿着唇角,没看他,她现在很想还了伞,离开这里。
手足足握了那把伞半分钟,也没见男人接过。
姜听玫有点着急,抬头看他,对上那一双眼睛,狭长漆黑,幽静无锋。
该是风流的一双桃花眼,可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你谁?”猝不及防的一声,男人眼皮撩了下,低眸看她。
嗓音低沉像浸了古泉水,磨耳朵抓人的好听。
不过语气却不好,冷淡倨傲,高高在上。
太高傲。
姜听玫听见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道歉很多余。
这态度和语气让她心烦。
路灯灯光从头顶倾洒而下,她看清了他的脸,眼窝很深,一双漂亮桃花眼,鼻梁挺括,眼尾有痣,藏锋。骨相好,五官无可挑剔,不得不承认,这副皮囊世间少有。
是那种走哪都受人瞩目,尤其是招小姑娘瞩目的存在。
暗想他应该经历得多,亲吻什么的应该不会介意,她便装没听见,把伞轻轻放在旁边花坛的石棱上转身准备走。
却又听见慵懒的一声,“给个解释?”
语气不高傲了,但没有要轻易让她走的意思。
姜听玫觉得不妙,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一身笔挺黑西装,长身玉立,英俊冷漠。
她本来理亏,现在又有点心虚,不想和他对上,于是装没听见,接着往前走。
走了三步,又听见身后轻飘飘一声:“要不我报警?”
报警必然要做笔录,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会待一间屋子一整晚。
姜听玫不想和陌生的异性有不必要的联系交集,她拒绝所有可能滋生感情的事发生。刚刚的已是意外。
眼皮微跳,她装无辜,谎称:
“不好意思先生,我耳朵不好。”
空气静默一瞬,之后是沉默,姜听玫没再听见他的回答。
她悄悄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碎发黑眸,眸中清净,一身黑西装笔挺修长,气质清冷,不说话也不动情的模样便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薄情相,他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趣,她亦如是。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但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又加了一句,撇清关系:“刚刚我脑子不清醒,做的事与本人无关。”
不等他回答,转过身,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
“女主好渣,强吻了男主还说自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负责任,撩完就跑,不娶何撩啊。”
“呜呜男主好可怜,初吻被抢了,遇上这么个渣女……”陶雨杉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气愤地嗷嗷叫出声来。
“好气啊,我们的美强惨男主为什么会遇见渣女啊,亲了人家就跑,一点不负责任,编剧怎么想的。”
姜听玫在厨房水槽边洗水果,听见她说的话怔了一下,下意识回问:“这……算渣女吗?”
“算啊!怎么不算。”陶雨杉暂停播放回她,还是气不过,在小声bb讨伐渣女。
手指浸入冰冷的水里,姜听玫莫名地回想到那天,唇边柔软冰冷,还有那男人身上的味道,她竟意外的没有厌恶。八壹中文網
“就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她轻轻回,语气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
陶雨杉抓着玩偶有点急,“什么叫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啊,那可是男主的初吻,人那么清纯的大好男孩子就被这样玷污了这还不是罪恶吗,这简直就是犯罪吧!”
她不停掰扯:“万一男主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不是女主呢,万一那女孩有处男癖呢,我们男主一辈子的幸福不就没了呜呜呜。”
姜听玫头疼,劝她:“不至于,男人没那么脆弱吧,而且处男……”不会吧?
陶雨杉嗷嗷声不休,“玫,你不懂我,不懂男主控的痛。”
她随手退出了那剧,恢复自言自语:“md什么破剧情,我要去微博骂编剧。”
姜听玫无奈,她这个闺蜜向来这样,总是对男人抱着超乎现实的美好幻想,被骗了好多次也还是改不了,大概是有抖m的潜质。
这半年来和她住一起,有她把关,陶雨杉被男人骗的次数少了很多,不过还是喜欢在家里抱着手机刷网上的帅哥,为哥哥嗷嗷叫,哐哐撞大墙。
她习惯了,但还是很想告诉她,爱人先爱己。
……
那家酒吧她没再去过了,又找了几份其他的临时工做着,六月做到月尾,她都没有再见到那人,也渐渐把那事忘了。
倒是刘浩子他们,出奇的安静,在兰泽没了一点风声,也没来找过她麻烦了。
到了七月初,她手下攒了快一万块,下完班后去超市买了些平时舍不得买的零食,回租住的家里想和陶雨杉一起看部电影放松一下。
等到了住所,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陶雨杉抱着风扇吹,额头上还贴了好几张消暑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姜姜,我好热,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啊。”陶雨杉说话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
屋内灯光很暗,窗户都关着,闷热不透风,又是在南方屋内潮湿得很,一股浓重的湿气混着尘土的味道,让人很难受。
姜听玫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走到窗前去伸手推开木窗时她额间已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回过身走到陶雨杉面前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在家怎么不开窗?”
陶雨杉难受地皱起了眉,“我没注意到,今天下午睡了个觉起来就头晕,一直到现在。”
姜听玫走到桌柜旁拿出药箱,用温度计给她量体温,嘱咐她:“以后在家记得开窗通风,这样屋内病菌少点。”
“你应该是感冒了,等会吃点感冒药看看效果。”
陶雨杉一手夹着温度计,一手拉住她的手,撒娇:“姜姜,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听玫笑了笑,轻敲了下她额头:“这么大人了,以前没生过病啊,这点常识都不会,跟着我可要注意学啊。”
陶雨杉“嗯”了声,手指扣着她手指,有些天真地说:“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吧姜姜。”
姜听玫看了看窗外花盆里的兰花,缺水快焉了,她叹了口气没再回答。
……
入睡前,陶雨杉吃了感冒药烧已经退了,坐床上又恢复了活力,和她喋喋不休地讲她的新墙头。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别帅的帅哥,身高一米八五往上,五官绝了,是高冷型的,而且是我们同城的,真的好帅,我好想见他一面啊。”
姜听玫敷衍地回了句“嗯嗯”,想她多半又是在什么小视频软件上刷到的吧。
美颜一开,狗也是帅哥。
上次她就是这样,说看了一个帅哥的视频,和他聊了聊,想线下见面,不过那帅哥表示最近经济比较拮据,没什么好看的衣服见她,就不见了。
陶雨杉一听,立马把打了两千过去,把自己刚发的工资赔了进去。
后来那男的又以各种借口从她这要了三千多块,才答应见面。
姜听玫根本不知道她和那男的的事,还是在他们见面之后陶雨杉回来哭着向她诉苦才知道了这事。
她给她看了那男的照片,皮肤卡黄还满脸痘,而且人胖,满面油光,活活一个油腻男。
姜听玫气得不行,直接当晚就带她去了警局立案报诈骗。
但是那男的早跑了,到现在钱还没追回来。
“想想就得了,别行动啊我告诉你陶姓女子。”她提醒她。
上次她的事上新闻,打马赛克,记者也是这样称呼她的,某陶姓女子。
脸都丢完了。
陶雨杉撇嘴,有些失落地回:“我也只能想想了,毕竟高攀不起。”
以她了解,陶雨杉向来自信,不会轻易说不行。
姜听玫有点好奇,但也没问,轻嗯了声就睡觉了。
——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姜听玫做梦梦见有一只火狐狸在追自己,身上燃着火,一跃而起,露出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要将她一口撕碎。
猛的一惊,她被吓醒了,感到身后全是汗,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风扇还在嗡嗡地转,她缓了会,感觉背后的灼烫一点没减,才伸过手去摸了一下,一摸下了一跳。
陶雨杉贴着她的身子,烫得像个火球。
半夜发高烧。
草草拿着挎包出门,连辆出租车都没打到。
扶着她走了二十分钟去最近的医院挂急诊,等一系列事情弄完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了。
姜听玫坐在走廊,等着值班医生来办住院手续。
医院走廊点着灯,亮堂堂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不复一点白日的喧嚣。
等医生出来办完手续,已经是四点了。
她出来得急,外套都没穿,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现在在医院的冷气下才觉得冷,和石凳一样冷,脚心手心都冷。
她回病房看了下陶雨杉,正打着点滴,头上还敷着退烧贴,脸色苍白,看见她进来就有点不争气地哭了。
“姜姜,我好没用啊,这么大晚上麻烦你。”
姜听玫太阳穴隐着疼,却也耐着性子安慰她:“我没事,你好好养病,身体要紧。”
“我其实特别害怕,我刚刚整个人都好晕,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有你姜姜,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现在觉得我长这么大一点用也没有,十八岁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这么多年,一点钱没存到还总被骗,还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大半夜生病还要麻烦你……”
“姜姜,我真是个废物,我怎么什么都不会啊……”她哭出声来。
姜听玫太阳穴突突地跳,听得耳朵都疼了,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捏了捏手心,她强迫自己站起身来,有点无力地回:“你好好养病,我想出去转转。”
出了病房门她才算呼出一口气,走廊里的冷风嗖嗖的,吹得脚腕骨凉,脚也跟着疼。
她想自己是不是得风湿了,抿唇自嘲笑笑,她走到了医院门口。
外面的很暖,抵消了院内的寒气,她靠着柱子看着远处黑黝黝的树林,星星灯火点缀,一切都寂静无比。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她沿地就坐下了。
灰扑扑的尘土沾在手上,她心跳得很快,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一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画面。
一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痛得她不愿再回想的画面。
眼泪渐渐湿润了眼眶,她一手紧捏着石子,使劲按压,让生理的疼抵消一部分心理上的疼。
可眼泪还是不听话,成了线地往下掉,没有声音。
不过还好,反正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流了多久的泪,直到——
“哭什么?”淡淡一声。
简短的问句,那声音很低,嗓音像掺了一把晨间的雾气,哑而凉。
仍是没什么感情的询问,一贯熟悉的清冷。
像被一根刺戳到了翅膀的蝴蝶,肩骨微缩,姜听玫蓦地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