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疯女人最近一直纠缠我,要挟我,说我要是找其它女人的话就杀了我,我都快被她烦死了!……没想到她真的敢……”
苏均晨都听笑了,“那这么说是她对你爱得深沉咯?”
“我哪知道啊,都是玩,她那么当真,还非得不死不休……”
“纪凌阳你个骗子,贱人,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找其他女人……!”那女的听见他这样说,立刻发狠一般吼出来。
眼睛瞪得死大,里面全是红血丝,看着纪凌阳的样子像要吃人。
纪凌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他身旁那女人也跟着他一起缩墙角去了,“凌阳哥哥我怕……”
耳边这声音吵得纪忘舟太阳穴隐隐的疼,他拉开椅子起身,睨了他弟一眼,“你活该。”
“以后再在外面乱搞,死了也没人管。”长腿几步走到何桂面前,他随手扯了桌子上的一团餐巾纸,塞那女人嘴里,让她开不了口说话,才把那烦人的声音堵住。
“我知道错了哥,你别和妈说。”纪凌阳烦躁地挠头。
柏纵看他手上纱布浸血浸得更深了,有些担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检查下,伤到神经就不好了。”
纪忘舟抬眼看着酒店窗外,眉心尽是疲倦。
六楼高,一眼可见楼下蜿蜒川流不息的街道,灯火璀璨,将这个世界点亮。而不远处的青山,大片漆黑,只有平日里的一座白塔亮着灯,塔尖高耸,微弱而虚渺的白光。
她也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一间房里,燃着灯光,就是她的世界。
他从未涉足的领域。
想到她,心里就好像被朦胧月光罩住,辨不清雾林里飞鸟了。
莫名哀伤。
英俊眉眼在灯光下略陷阴影,他无关痛痒,感觉不到痛一样回:“不用。”
“阿纵,你看看警察多久到。”
半垂眼睫,他轻靠着一侧衣柜,灯光照着修长的手骨,一截白纱一处血色,还可见手背指骨上带血结痂的伤痕。
是今天在拳击馆里手落下的伤,他还是不爱惜自己。
谈什么长命百岁。
“应该还有十多分钟,这里离最近的派出所也有近半小时车程。”
“嗯。”眸光向下,落到纪凌阳脸上,他语气很淡:“剩下裸/照的事,自己和警察讲,自己解决。”
一手半插兜,他摸了支烟出来,迈步往外走。
纪凌阳有点怵何桂,不想和她一起待一个地方,连忙喊,“哎,哥。”
停下脚步,纪忘舟没回头,等他下文。
“隔壁也挺不正常的,你别走了,万一隔壁……”纪凌阳豁出去了,“有变态我怎么办!”
苏均晨:“什么变态啊?说清楚。”
纪凌阳挠头,有点难以启齿,“就……昨晚我和小月做的时候,老隐隐约约听见隔壁有女人的惨叫声,瘆得慌……我以为谁大半夜看鬼片呢。”
“而且我今天早上遇见那边那个男人,他从楼下上来,手里提个袋子,里面好像装的鞭子。”
“……不会是违法分子吧?”
苏均晨鄙视,“你还是太嫩了,那是字母圈……”
尖叫,鞭子,裸露,胁迫……
纪忘舟脑海中一闪而过今天遇见的那对男女,女人左手腕暗处的伤疤,还有门边的口红印记。
光线暗没看清的图案,字母一样歪歪扭扭,求救信号?
手腕的疤,那个距离都能看见,说明不浅……
心里猛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猜想,眼底落了阴霾,他直接大步就冲出去了。
室内一堆人都看懵了。
纪凌阳:“哥,你怎么了?”
柏纵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联系警察,简短的说了下隔壁的事,随后在房间里就找拖把,拆了根木棍出来,“三哥,联系保安,跟我走。”
苏均晨连忙跟上去。
纪凌阳留在房内和他身边女人以及何桂面面相觑。
真……遇见犯罪团伙了?
…
6602门口。
门锁朝内三条杠,锁死了。
纪忘舟看清门栏旁那个细小的红色sos标志,眼角一点一点发红,眼底全是冷意。
保安还没来,这房间门一时难以打开。
纪忘舟一手抽走柏纵手里木棍,架在门把手和门缝之间,直接上脚就开始踹门。
苏均晨都呆滞了,他从没看见过他哥这样疯狂。
整个酒店走廊大厅都回荡着踹门的声音,后面陆陆续续有些人在下面骚动起来,穿着制服的保安忙去疏散秩序。
“听玫在里面,别给我让那个人跑了。”停下脚,,他用手去横叉锁与门之间的缝隙,像要扣出一块一样。
柏纵看着他二哥手还缠着纱布,血还在流,就这样发了狠地用蛮力,心里说不上滋味来的难受。
“操!”忍不住骂出口。
“酒店后面窗户那边有没有树,或者管道,让人堵住那边。”柏纵打电话给保安。
“一分钟之内,拿着钥匙滚上来!”
直接把手机丢地上。
柏纵上前一步,拽住那根木棍,杠杆一样死顶着,让他二哥更有余力去踹门。
抬手松了颈间衬衫纽扣,取下手腕佛珠,手背擦了一把额间的汗,纪忘舟停了下,眼底淡漠凶狠。
猛地一下,用比对待俱乐部沙袋更重千斤的力量,用力向前一踹,把那锁硬是从门框里震脱了。
木门“哐”的一声应声而倒。
室内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的还有那股腐烂一样的香气和一股似有如无的血腥味。
外厅和长长的甬道都没开灯,漆黑一片。
打开手机灯,三人往前走。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靠近卧室,他们听见一阵低声的呻/吟和哭泣。
纪忘舟直接几步上前,踹开卧室的门,凭着记忆房间结构,一伸手摸到台灯后面的开关,“唰”的一下房间亮堂起来。
床和地板的缝隙,窗户紧闭窗帘被拉上。
地上铁链皮鞭散落一地,靠着床的还有能削骨剔肉的刀片,和一罐到处散落的深青色颜料。
姜听玫和陶雨杉衣裙破烂撕裂,单薄的光腿就那样跪坐在地板上,而她们手上是银色的手铐。
脖颈上也被戴上了狗链。
仆从一样奴役。
而那穿西装的男人此刻脱了外套,仰躺在床上欲/仙/欲/死,恍然不觉外界声音变换。
他扯狗链,连着姜听玫整个人一起往前扯,“我的狗,叫主人!叫啊!”说着那半吊着的皮鞭就要抽上去。
长睫颤抖,姜听玫缩着腰,眼里全是泪,在抬眼的那瞬间,看见了他。
深海波澜,幽寂漆黑,好看的一双眼,带着心疼的一双眼。
胸口像被一双巨手裹缠,窒息感,愤怒感,冲破囚锁。
纪忘舟扯了扯唇角,冷笑。
上前一步,一脚把床上那人直接踹到地上去。
狗链滑落,男人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爬了段路,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仍是迷乱的。
借着灯光,柏纵看清了,床头柜和地上散落的注射器。
这人是个瘾君子。
松了手上碍事纱布,纪忘舟探身往前,弯腰大手直接拎起地上男人的衣领,“很好。”
抬手,他就是给他重重一拳。
男人脸被打歪,眼镜镜腿断裂砸在鼻梁上,在意识模糊中尝到了嘴内浓重的血腥味,吐了口唾沫,他摸到一颗带血的牙齿。
“哈哈”,他摸了下红肿的脸,“小狗,这是你给主人的礼物吗?”
“是啊。”纪忘舟重新弯腰,又一次拎起他的衣领,眼角血红,“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礼物。”
“牙全卸下来,送给你好不好啊?”他淡笑着,眼底俱是狠意疯狂。
他抡拳,又给了他重重一拳。
坐地上那男人又掉了颗门牙,牙齿缺了个槽,鲜血直流。
柏纵怕再打下去,给打成重伤了,上前去拉他二哥,劝,“警察要来了,让警察管吧……”
“忘舟……”虚弱一声,姜听玫带着手铐缩住双脚,胸部抵着大腿遮挡住难堪。
她浑身冷得发抖,唇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眼睛里全是泪水,她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指骨戳大腿,疼却真实。
听到这一声才仿佛回神,纪忘舟慢慢站起身,垂眼看着身前的姑娘,眼睛红了,湿漉漉的。
脱掉大衣,他用沾血的手给她裹上,细致温柔地穿过她后背,捞起她,将她完全护在怀里,横抱着出门。
她腰部被人纹了很丑陋的纹身,她衣衫不整头发乱得像枯枝,她手上有伤痕心里的伤也难以愈合。
可是这又怎样?
人生的二十五年里,纪忘舟从没有一刻觉得,像现在一样心疼,难受至窒息,扼住咽喉一般。
因为他好像爱着这个姑娘。
出了过道,酒店客房里很多人都出来察看什么事,有的甚至看热闹。
姜听玫整个人被大衣裹着,缩进他怀里,冷彻很久的皮肤开始慢慢回暖,抬头向上,目光所及是他和灯光的世界。
喉结,颈线,下颌线,每一处都真实,咫尺可触。
今天所受的那些屈辱,仿佛在此刻,悄然湮灭,沉入心湖。
她陷入他的气息,清明的佛香,清净的他,还有为她大打出手的他。
那颗心,好像被沉重爱意灌满了。
原来世上,也有人,会对她这么好。
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她却在一个多月前,用钱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耻地将他推开。
“忘舟。”她轻轻唤他。
“阿玫。”进了电梯,光滑玻璃照着他们在一起的身影。
纪忘舟低低开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唇无血色,眉心平淡,脸色也见苍白,手心的血,温热流淌,还在往下滴落。
可他问这话的时候,温柔认真,细语呢喃。
耳朵好像烫了点,姜听玫在心里去画他的眉眼,“可以。”
“我还想说,”眼泪滑到嘴角,咸的湿的。
“谢谢你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