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高家的车队慢慢前行,雅卿就跟着胡嬷嬷坐在中间的车里,父兄就在两边骑马跟着。?八一中?文?网?w?w?w.雅卿对父兄的本事也另眼相看了,他们净身出户了。结果昨天才从大理寺里出来,今天就能准备一个车队回乡,原以为他们是连盘川都没有的,结果他们这回竟然能带回车队。
翻开车帘,看看城墙,上一世,活到死,也没出过这外城的城墙。这一世,她是终于出来了吗?
“姑娘!”胡嬷嬷轻轻的打掉了她的手,边上两个丫头银屏、银镜捂嘴笑了起来。
银屏和银镜都比雅卿大两岁,当初是贵妃特意挑出的两个平民的孤女,特意来陪雅卿长大的。雅卿出宫时,是先皇重病,高满没时间再照顾她了,才把她送出来的。而胡嬷嬷那时已经是在册女官了,她只是被贵妃派到她身边的,不能那么随意的出宫。
虽说这些年,这俩也是吃过苦过来的,但还是有点没心没肺的,不过,这也是高满特意的找出来的,她一直期望着雅卿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规矩是要求很严,但是其它方面,她都是特意一再优容,就是培养她开朗、乐观的性子。
对两个丫头来说,她们离开雅卿才两天而已,他们原本就坚信姑娘会救他们出去的,于是郝仁让丰凯去接他们的时候,她们就毫无芥蒂的跟着出来了,真是傻得没心没肺。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一起长大的姑娘已经不同了。雅卿经历了那么多,她转了一圈,再出现两个丫头面前,已经就不那个烈性如火的丫头了。
纵是现在,一切也许还没有生。但是经历过了,她内心很多东西却是修复不回来的。曾经的小姐妹,就算对他们来说,也许只分开了一两天,但是对雅卿来说,就其实就是隔了一辈子。
“姑娘,乡下好玩吗?”银屏虽说大些,看雅卿被打了回来,忙找着话题,她们是有卖身契的丫头,主家在哪,他们在哪,没有说,听说是乡下,就不去的,不过,从小在皇宫,这些人也是有点害怕的。
“姑娘哪里知道,她连京城都没出过。”胡嬷嬷喝道。
“嬷嬷知道吗?”银镜好奇的问道。
“也不知道,这里回去过的,也就老爷自己了。”胡嬷嬷想想说道,她就算也是高家的老人,但她一直跟着高满在宫中,外头的事,也由不得她的。所以想想,她其实也担心。
高家老家其实离京城并不太远,走6路也就七八天。水路因为要绕道,反而时间长。她半辈子都在宫廷之中,她现在无比希望,高家的老家在大山深处,现在他们躲得越远越好。
他们正说着,结果车停了。银屏忙伸头出去看,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姑娘,外头有黑衣人。”银屏脸都白了。
雅卿其实出了京,心里就满是忐忑。郝仁竟然放他们出京了。以她在郝仁身边多年,对他的了解。他还真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主,一听外面有异状,忙要出去看看。
因为她太快,胡嬷嬷拦都没拦住。雅卿跳下车,果然,外面几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骑在马上,冷冷的挡住了树林之中惟一的道路。回头看看父兄,他们也平静的坐在马上,看到她跳下车,高峻才打破了刚刚的伪装,急急的说道,“卿儿,快回车里。”
“不!”雅卿坚持的站在车边,盯着些黑衣人。这里是一个小树林,看来他们就在这儿等着狙杀自己吗?
这是郝仁做的吗?刚刚他才没有阻止?如果父亲不留在京中,他就只能执行暴君的指令,半路上让父兄永远的消失!但她不敢肯定,她此时已经全身都在抖了,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确定,这就是郝仁所做。若是上一世,她会想都不想,就觉得是郝仁做的吧。
那黑衣人跳下来,长长的一把钢刀终于亮了出来。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没动,就坐在马上,安静的等在那儿。
车队里有不少的车把式,当黑衣人亮出长刀时,那些车把式们也一个个的从车上也都抽出了刀。
雅卿甩开了胡嬷嬷的手,她就站在原处站着。她就等着看,他们就真的要他们的命吗?
一切好像成了静默的画面,但小雅卿的脸上却已经满是泪痕了,眼睛里满满的血色。那些车把式身手不错,明明那些黑衣人都是专业的,哪怕身异处,但这些人却毫不退缩。
父兄也下马了,一人拿起了一把剑,显然,对他们来说,他们不能让别人冲在前头。
雅卿也愤怒了,到处找着兵器,不就是一死吗?反正总也是一死。
“宝贝,你还是宝宝,不能往前冲。”她被人抱住了,她满脸泪痕的抬头看向了那个痞子脸。再回头,一群侍卫已经把这些黑衣人团团的围住了,把自己的父兄拦在在外头。
“皇上要活的。”郝仁一边给雅卿抹着泪,一边淡淡的吩咐道。
那些人大吼了一声,一拥而上,雅卿张大了嘴,这也成?但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些黑衣人不是皇上派来的,那么是谁?
父亲只是一个文人,他不可能惹到这种麻烦,不过是因为他是七王的舅舅罢了,杀了他对七王……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厮杀了几下,要突围而出时,被人扯下了面上的黑布,她不用猜了,这个男人是她认识的。
应该说,这个人是上一世九年之后,她见过的,这是表哥,也就是她的亲表哥的心腹侍卫。只有最心腹的事才会交由他办。表哥跟她说过,这是当年先皇赐予他的人。当初,表哥介绍他们认识,只不过是让侍卫与她联系,让她信任。而现在,看到那张脸,雅卿的心沉了下来。
回头看着父亲,他的脸也同样的青了,嘴抿成了一条线。再看看哥哥,他眼睛红了。
她明白,他们都认了出来,父亲是伤心,而哥哥就是愤怒了。
雅卿默默的爬回了车里,她不想再看了,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冷。原来昨天郝仁让父亲不要出京,不仅是防犯着新皇,父亲只要活着,对着泰陵的七王云塔来说,也是危机。既然不能用,那么就让他死。
“爹!”她还没坐下,就听到外面哥哥的声音。
雅卿一惊,忙再冲了出去。
父亲脖子上一道血痕,她爬了过去,“爹!”
但是父亲已经闭了眼,没留下一句话。
“谁干的?”雅卿愤怒的吼着。
“好了,跟我回去。”她的眼睛被蒙住,人被抱起,送回了车里。
“谁杀了我爹。”她暴怒的乱跳着,她觉得自己回来就是为了救父兄,现在父亲却还是死了,她不怒就怪了。
“好了,你爹是自裁的。”郝仁把她轻轻的放下了,轻轻按住了她,轻叹了一声,“那个先回家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裁,他又没错。”
“不知道,刚刚谁也没注意,他突然就自裁了。”他轻轻的拍拍她,回头看看胡嬷嬷,“看着她。”
“是!”胡嬷嬷强忍着泪意,轻轻的说道。
他们在离开侯府两时辰后,又回到了侯府,长公主离开了爱晚居,安静的在前堂等着,当他们到了,长公主没有看他们,只是默默的下来,对着院中单架上高洋的尸体。
两个时辰之前,还是鲜活的人,现在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长公主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点泪,却死死的含在眼里,不让它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