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玉霄担心的惊呼声，无一郎只感觉手腕一痛，握刀的手瞬间松开，竹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右手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无一郎呆呆地望着落在地上的竹刀，喃喃道：“我输了……”

玉霄连忙拉过他的右手，少年软嫩白皙的手腕果然多了一道深深的红痕，甚至开始有些发紫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我下手太重了！」

玉霄为自己刚刚失手而愧疚，她心疼地吹了吹无一郎的手腕，又对他无反应的态度感到些许恼怒。

“你是怎么回事？被打了也不吭一声！好歹也得有点反应吧？怎么比炭治郎还能忍？难道感觉不到痛吗？”

因为有点生气，她连说话的态度都变得不再像平常那样温和。

无一郎仍旧维持着不变的面容，心里却很困惑。

好熟悉的感觉。

这话仿佛在哪听过。

是有谁这样对我说过吗？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身影，一个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少年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愤怒，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白痴！疼的话就说出来啊！你这样藏着掖着只会让我更担心！”

少年俯身用嘴轻轻呼气吹着自己破了皮的膝盖，那大概是由于摔伤造成的伤口吧。

“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虽然嘴上这么嫌弃的说着，可无一郎明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心疼。

少年丢掉手里的斧子，背对着自己蹲下了身子。

“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的身躯明明是那么的瘦小，却让无一郎感到无比安心。

「那会是谁呢……」

「想不起来。」

每当试着回想起过去，那种如同被水吞没的窒息感便会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梦里不断重复着的和少年在一起的画面，却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浓雾般看不清他的相貌，醒来后胸腔中只剩下无可奈何的绝望与虚无。

「果然还是忘掉比较轻松。」

「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忘记了。」

无法想起的痛苦让无一郎的眼中不自觉地漫出水光，他青色的瞳眸色彩浅淡而没有聚焦，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结在下颌处汇聚成水珠落在地面上。

啪嗒、啪嗒。

他的表情看上去落寞而娴静，与汹涌的泪水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时透无一郎……？”

玉霄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泪如雨下的少年，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就说了几句这孩子就哭了！不会是因为反射弧太长，这会儿感觉到疼了所以才哭吧？这……该怎么办啊？！」

玉霄如临大敌，她慌乱地用手替少年拭去面颊上的泪水，脸上强撑出一副笑容。

“欸……你别哭啊，我请你吃糖怎么样？”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王国突然出现了一条巨龙，它带走了公主……”

从回忆中逐渐回过神来的无一郎茫然地看着手足无措地玉霄，“你在做什么？”

直到话语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沙哑。

“啊，你……没事？”

“……你在说什么啊，奇怪的家伙。”

无一郎伸手擦了一把有些模糊的眼睛，手上多出来的水渍让他非常疑惑。

“这是什么……”

见无一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哭这件事，玉霄松了口气。

她握着无一郎的手，见他破皮的掌心和拿刀磨出的水泡，心疼不已。

这双手，和炭治郎的手一样。

即便有过人的天赋，无一郎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柱，这背后究竟吃了多少苦根本无人问津。

玉霄拿出药膏，打开盖子涂在了他的手上。

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无一郎看着玉霄涂药的动作，有些出神。

他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可玉霄抓着他的手力量很大，怎么拽都拽不动，只好放弃。

等玉霄涂好药后，才松开了他的右手。

“另一只手。”

“不需要做那种没意义……”

无一郎话还没说完，就被玉霄从两边捏住了脸。

玉霄捏着他的脸，指尖稍稍用力扯了扯，疼得无一郎眉头蹙成一团，也没吭一声。

“听话！”

无一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玉霄，认真地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这个冷冰冰的人偶。”

玉霄莫名其妙地又成了人偶。

“什么冷冰冰的人偶？你才是一个人偶吧！疼也不会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她松开捏着无一郎的脸，抓着他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仔细给他涂好了药。

无一郎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看着玉霄的发顶，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

“你是谁来着……”

“唉……”玉霄扶额，无奈叹息一声。

「头疼。」

她将这一盒药膏放进无一郎怀里塞好，提起自己的日轮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一句。

“一天涂一次，药没干之前手不要拿东西。”

她的声音渐远，无一郎看了一眼怀里多出来的盒子，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东方逐渐明亮，天色被分割成明暗两界，最先出现在天边的是一颗金色的启明星，待到旭日从地平线的一头满满悠悠地爬上天空后，启明星消失不见，天色大亮。

只闻庭院竹声沙沙作响，枯萎的竹叶静悄悄地落在他肩头，地上多了两柄竹刀。

不知道思绪究竟飘了多远，无一郎才重新动了起来，手上因为涂了药膏还留有粘腻的触感，不太舒服。

无一郎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

“奇怪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