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子也不是自负之人,自以为棋艺天下第一。 让她折服的对弈高手不少,她只是不喜欢那些故弄玄虚之徒,连自己师父大名都不敢说,为了一点虚荣心,就满嘴谎言。 被拿来同这样的人做比较,卢夫子实在觉得辱没了身份。 卢夫子性格清高孤傲,与方愿这样的世家小姐说话,也是十分干脆直接,不遮遮掩掩的,怕得罪人,“你这个人,凭白长了一双眼睛在脸上,怎么却好赖不分?什么混话都拿来我跟前说。”
方愿被批评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反驳,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也是十分尊师重道的。 卢夫子说完方愿,也没漏了裴香,“三姑娘,我见你近日里棋艺多有退步,方才对弈,你连许多基本常识都忘记了,我听说你定了亲,可也不能因此荒废学业,你以为呢?”
三姑娘被说得面红耳赤的,十分尴尬又难堪。 卢夫子说罢,就起身离开了。 方愿见她走了才敢说话,“夫子今日心情不好么?怎么逮到一个批评一个的?”
程茹笑叹道,“你这人,白长这么大了,怎么一点脸色也不会看?”
方愿不解,“看谁脸色?”
程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看了裴香道,“你只问三姐姐罢。”
三姑娘还沉浸在被卢夫子的批评里,实在是羞愧得不能自拔,如今听程妹妹这样说,她颇有些不自在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夫子为何突然变得不悦起来。”
方愿就摇着程茹手臂,“好姐姐,你就如实说了罢。”
程茹这才无奈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难道就看不出来,夫子不喜欢瞿姑娘?”
三姑娘和方愿就都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瞧不出来?”
“我也没看出来呀,扶澜姐姐做什么了夫子不喜欢她?”
若说方愿一开始对瞿扶澜有偏见,也不过是因为二哥的缘故,后来还不是被她本事折服,按理说,夫子也应当欣赏有本事之人才对,为何…… 程茹道,“上次瞿姑娘与夫子对弈,夫子就不高兴了。”
方愿很是吃惊,“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因为扶澜姐姐赢了夫子,夫子就不高兴了?”
程茹用团扇轻轻敲打了她额头一下,“你这呆子,夫子那样清高的一个人,最是嫉恶如仇,哪里是那种人?”
三姑娘倒是反应了过来,皱眉道,“夫子不是那等狭隘之人,可扶澜姐姐又哪里有问题了?”
程茹道,“你们只想想,夫子今日之成就,是耗费了多少时日与心血,都还那般谦虚,不敢在棋艺上托大,瞿姑娘年纪轻轻的,她说只学了不到半年,就能与夫子和棋,你们只细想。”
* 裴霁安与萧时卿此次联合立功,又在同僚面前狠狠风光了一把,羡煞旁人。 尤其是这二位年纪轻轻,又能力出众,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关键是他们二人还都是单身。 虽然萧世子上次当众说了有未婚妻的事情,但后来那些世家夫人也特地打探过,萧夫人可亲口否认了的,说不过从前戏言,做不得数。 那就是单身了。 这就让那些想与之结交的人家蠢蠢欲动了。 不管是裴世子还是萧世子,都是才貌双全之人,说是绝代双骄不为过,这走在大街上,哪家姑娘见了不动心的?倘若能博得其中一个青睐,这都是赚大了! 从前这二位驻守边疆,纵然传来他们频频立功的消息,也终究距离太远,听得到看不到,有想法也无可奈何。 如今这两位世子是要留守京师城,他们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倘若速度慢一点,这乘龙快婿就被别人抢走了。 只是这两个世子的性格,这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就拿裴世子来说,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背地里阴死人不偿命。 再说萧世子,那是面无表情,半天不说一句话,却一开口就一鸣惊人,把别人老底都给当众说出来,十分不给人面子。 都是刺头。 但也都是人才。 有本事的人通常都脾气不好,能谅解。 况且他们也都是对外人如此,听说对自家人都是极好的,这要成了自家人,不就好了? 大家的想法都很好,只是谁也不乐意先去触碰这个霉头,这就少不得到皇帝跟前说两嘴,暗示皇上该为这二位功臣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二了。 不得不说大臣们个个都是精明的,这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裴世子和萧世子刚立功没多久就提,这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臣子立功,皇帝当然要设宴大赏,只是这二位素日里业绩也不错,时常得到赏赐,如今再赏什么金银珠宝的,就显得太单调了。 所以这次皇帝想赏一些有新意的东西,大臣们的建议就来了。 要给裴、萧两位世子说亲? 这个主意极好。 于是在宫宴上,皇帝就挨个的问了,先是对裴世子道,“裴爱卿啊,这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事业有成,正好缺一个红袖添香之人啊。”
这是先抛出话引子,然后再拉出其他大臣家里的闺女说事,一个一个问过去,准成。 裴霁安出列,拱手,“皇上,如今边疆战事不稳,五年之内仍有隐患,为了国家安定,微臣早已立过誓言,五年内不娶,待边疆真正安定了,再考虑终身大事。”
如此爱国言论,皇帝听了自然是十分感动,只是越是感动,越是觉得愧对爱卿,为了国家安定,终生大事都耽搁了,这可不行。 “爱卿说的有理,只是这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啊,成了家,才能更安心为国家效力。”
裴霁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胡诌,“多谢皇上体恤,只是微臣年纪轻轻的还没玩够,不着急,否则辜负了人家姑娘的心意,微臣就寝食难安了。”
皇帝也是没想到他能如此坦然的承认自己的风流倜傥,当着众大臣的面也不害臊。 只是皇帝自己比谁都风流,后宫三千搁那呢,又哪里好意思指责臣子风流花心? 所以皇帝干咳了一声,就把话题转向了一旁的萧世子,“萧爱卿为人忠厚老实,素日里忙起来都顾不上照顾自己,也该寻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才行啊。”
萧时卿也早知道未婚妻那个借口行不通,故而面不改色道,“皇上,微臣与裴世子年纪相当,他都不急,微臣也不急。”
皇帝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又被噎住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这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