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御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已经外出云游三年的人不同于宫中两个焦急担忧的身影,反而显得十分悠哉。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贺兰御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一玄拉开了马车车帘的一脚,冷风并没有灌进来多少。一玄说道:“爷,路边有个小女孩晕倒了。”
贺兰御闻言抬头看了一玄一眼,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抬帘走了出去。“下次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
一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自己从懂事开始就是个孤儿,跟着京城其他小乞丐满大街跑,后来跟着伙伴去偷包子被抓,打晕了丢在雪地里,被路过的贺兰御所救,领回王府精心培养。
那时他跟这小丫头差不多大,这次看见了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曾经,便想让爷把她也救回去。
并且他了解爷,爷那么好心一定会救这个小丫头的。
这边贺兰御走到了小丫头跟前,看了一眼,把小丫头打横抱了起来。
一旁的一玄见了连忙上前。“爷,我来吧,我把这丫头抱去后面的马车。”
贺兰御抱着小丫头径直走向他的马车。“不必了,后面的马车比较冷,这丫头身子虚,还是来我车里吧。你先回府让张神医等着。”
一玄诧异的看着贺兰御的背影,他家爷向来不近女色,无论年纪大小都难以近身,今天抱了这小丫头他还可以理解为爷心软,一时不避嫌,可这同乘一辆马车,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虽有所怔愣,但毕竟是逍遥王府最训练有素的侍卫长,本着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的原则,一玄深呼一口气,运着轻功扭头飞向逍遥王府。
“走吧。”
车夫闻言对马儿轻呵,马车缓缓向前。
“快一点儿,这小丫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车夫闻言果断加速,不过一看就是驾马的老手,马车驶的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逍遥王府。
三年,没有主人照看的逍遥王府没有丝毫破旧不堪的感觉,显然有人精心打理。门外只有管家一人出来迎接,贺兰御没有丝毫意外。
他猜到了是一玄安排的。
果不其然,老管家见到了主子险些痛哭流涕。
贺兰御满脸淡定,但是脚步却丝毫不慢,抱着晕倒在雪地里的那个小丫头径直冲向主屋。也难为了老管家一把老骨头,还得连跑带颠的跟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交代着。
“爷,一玄侍卫回来之后我让其他下人都去忙活您的洗尘宴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出来迎接,张神医在偏房等着呢,您……”老管家气喘吁吁的盯着王爷怀里的女娃,迟疑着开口。
“让他直接来主屋。”贺兰御继续面无表情的向前走,之所以没用轻功,是怕颠到怀里的小东西。
“这……”老管家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家爷的背影。
“嗯?三年而已,我的命令就这么不中用了?”贺兰御挑眉道。
“……好的,我这就去。”老管家脚步一偏,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向偏房走去。
一玄正在跟张神医交代情况,张神医听说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叫他来险些没站住。心想这逍遥王府还真是……有正事啊。
“一玄侍卫,张神医,王爷让你们直接去正房……”一玄见怪不怪,看刚才爷抱那小丫头上马车时的态度就猜出来了,只是没敢直接让张神医去正屋等。张神医本来就略显惊讶的神情此时此刻用震惊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逍遥王爷不是不近女色么……抱了一个小丫头回来就算了,居然直接去主屋,难道是出去三年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转性了?”当然了,这些话张神医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低头跟着一玄侍卫像正屋走去。
管家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跟他们一起过去,去监督下人们摆宴了。
张神医跟着一玄到了正屋,进来之后赶忙给穿上的小丫头把脉,过了一会儿扭头,捋了两下胡子对贺兰御说:“爷,这小姑娘没啥事儿,就是着凉了。给她泡个澡暖和暖和,过几个时辰自然就醒了。这样,我给配几副中药,每日一包煎好了给这丫头喝,保证这丫头不出五日便生龙活虎。”
“如此甚好,多谢张神医了。”贺兰御抱着胳膊靠在床边,盯着床上眼睛紧闭的人儿瞅了一会儿,“一玄,让管家带神医下去领银子吧。顺便烧一桶水来。”
“是。”一玄带着神医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把浴桶和一桶桶温水扛了进来。
“把水倒进浴桶里,然后就下去吧。”贺兰御依旧抱着胳膊。
“是。”下人们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贺兰御见人都走了,扭头又看向了床上的小人儿,想了想,叹了口气。“一个小姑娘而已,我在紧张什么。”
自言自语了这一句就走上前,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把小丫头扒光了,然后抱起来轻轻放进了浴桶里。
这是第一次碰女性的身体,即使对方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让贺兰御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根。小丫头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自然也没有意识,缓缓向桶底滑去。
贺兰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了她。她小小的身子非常的柔软,皮肤白净剔透,光滑的肩膀上贴着几缕润湿的发,乖巧又不失调皮。
其实他是见过她的,恍恍惚惚,在梦里。他梦到那个女孩的喜怒哀乐,从孩童到少女,言行一直像骄阳一样温暖又纯粹。虽然一直看不清梦中人的脸,他却愈发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叹了叹,自言自语道。
“所谓缘分,也不过如此了吧。”
贺兰御轻柔的帮小丫头搓了搓身子,擦干后放到了床内侧,并为她掖好了被角。
拿起软榻上小丫头的衣服,细细打量。衣服冰冷,还是湿湿的——是雪化了润湿的。这件衣服虽然普通,但这花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眯了眯眼,可以笃定,这不是东陵的衣服,更像是……西域的。
他摸了摸衣服袖子里的暗兜,里面果然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把她从雪地里抱起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个东西硌到了他的腹部。
掏出放到夜明珠下仔细查看,是从未见过的古老复杂的花纹。整块玉绿的有些发白,显然是太通透的缘故。圆饼形状,是镂空的,有一串红色的流苏挂在下面。
贺兰御知道,这玉显然也不是普通的玉,这小姑娘也定不是普通人了。算了,等她醒了再好好问问就是了。
贺兰御宽衣解带,只留一件里衣躺在了小丫头的旁边。
虽然是冬天,但主屋却温暖如春,这间暖阁是由人特制的,地面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热量。说起来貌似当年皇兄请来的能工巧匠正好也是西域来的。
贺兰御这么想着,弯起了嘴角。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一夜好眠。
“啊——!”
贺兰御皱了皱眉,被这惊天动地的叫声吵醒了。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小丫头,带着微微的怒气咬牙问:“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大喊大叫什么?”
女孩直接懵了,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着寸缕,一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的男子躺在自己身边,所以一激动直接大喊出声。
“爷,出什么事儿了吗?”一玄和管家他们住的都离主屋比较近,听到了叫喊声从王爷的屋子里传出来立马前来查看。
“没事儿,去准备一套这丫头能穿的衣服,顺便叫几个婢子进来给她洗漱。”
“是。”一玄和管家飞快地离开了。
女孩终于缓过神,惊讶的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股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贺兰御叫她一直处于呆愣状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居然又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了?你家住何处?姓甚名谁?怎么会倒在雪地里?需要我送你回家么?”一连串的问题顺理成章的问出了口,连自己都惊讶怎么会这样话多了。
但转念一想,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这些是必须问的也是必须要了解的。就算自己不问,待会儿也要一玄来问。想想就释然了。
女孩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像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只是七岁左右大的样子,已经隐隐可见少女的纤弱,但是依旧带着抹不去的稚嫩,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明明一直没喝水,嘴唇却还是水灵灵的,不难推测出将来会是何等的尤物。
“我……我不知道。”女孩开口了,不同于刚才那一声喊叫,出口的声音因为是正常说话的状态,竟然悦耳动听,像是春意阑珊时枝头上的黄莺。虽然脱口而出的话不太让人满意,因为贺兰御听到这回答,紧紧的皱着眉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声音有点儿冷淡,吓得女孩一个哆嗦。贺兰御见了暗叹一声,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于是尽量放软了语气。耐心的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