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眉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状若乞丐的小男孩,竟然是城主府家的人。
富丽堂皇的城主府,总不会差一件下人穿的衣服吧?
小男孩领着陈子凌二人,晃晃悠悠朝城主府走了进去,沿途遇到的护卫下人,对他十分敷衍地点头略行一礼后,就脚步匆匆从旁边走了过去。
仿佛他们遇到的,只不过是一位身份特殊些的下人,必要的礼数和敬畏,用在这个小男孩身上简直有些多余。
城主府偏僻的角落内有间低矮的小房子。小房子只有一扇单门,大概当初是用来存放杂物的所在。
小男孩走到小门前,用手一推走到昏暗的屋子里,本打算为二人准备一壶香茶,在房间内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几根陈旧的茶梗。
招呼二人坐下时,却发现房间内只有一个破凳子,就连桌子上也只有两个破碗。
小男孩尴尬地挠了挠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提请他们喝茶的话,吸了吸鼻涕,自卑道:
“我这里实在太简陋了,你们如果不愿意住在这里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柳轻眉甜甜一笑,指着面前的方桌“我们有地方住就行了,今晚我们两个可以睡在桌子上,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见他们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心里稍稍好受了些,思考了一下柳轻眉的问题,傻傻道:
“他们叫我七少爷,你们叫我阿七就行。”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轻眉”
“我叫陈子凌”
给自己随便定了名字的小男孩,忽然又想起了晚饭的事,忙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他们说一下,让他们晚饭时多送两个馒头。”
柳轻眉一脸同情地看着小男孩柔弱的背影,回过头疑惑地看陈子凌,“他就是那个自小被父母虐待的小孩?你打算通过他和城主府建立关系?”
“这就和你曾经讲过的故事一样,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意外碰到一份大机缘,突然开了窍,地位得到提升,有了话语权。”
“你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子凌心中惶急,心想“我难道还要告诉你,我曾经看过关于你的故事?”
至于未来这个世界会如何发展,二人会遇到什么事情,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切都在朝陌生的方向发展。
比如柳轻眉第一次出神庙时只是孤身一人,第二次回去神庙才带出了五竹还背出了一个大箱子。
二人第一次就意外将五竹带离了神庙,或者说博物馆……
可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个装有武器的大箱子,这些事情都和他知道的故事有很大出入,陈子凌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我只是有种直觉,如果我真能预料到未来的话,我一定不会让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重新光着膀子的陈子凌无力地辩解道。
好在尴尬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房间外的嬉闹声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一群穿开裆裤的小孩子,跟在小男孩身后,一边追着他丢着石子,一边嘲笑道:“傻子家来客人了,傻子家来客人了……”
当他们看到从小屋内走出的陈子凌二人,一下了傻了眼。
“那位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真好看,他们生的真漂亮……”
“他们是什么人?傻子什么时候交到这样的朋友了?”
小孩子们悄悄嘀咕一番,他们这些管家和下人们的孩子可以欺负身份低下的小男孩,对于那些其他府上来串门的小姐、少爷可不敢有任何不敬。
一群人在柳轻眉二人的注视下,很快一哄而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面的夜色几乎要全部暗了下来时,一个老妈子打扮的下人用个小盘子端来了四个尚有余温的白馒头,道:“七少爷,该吃晚饭了。”
老妈子不待屋内人回话,将盘子放在门外的台阶上,转头就走,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不屑。
眼神呆愣的小男孩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将盘子端进了进来,将盘子放在了陈子凌二人面前,“你们先吃。”
陈子凌犹豫了一下,好奇道:“阿七,你每天就吃这个?”
“嗯,有时候还会喝粥,你们如果早几天来能吃顿好的,府里有人过生日,饭菜里有肉。”小男孩一边吃着手里面的馒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一句。
“谁过生日?阿七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柳轻眉忍不住问道。
小男孩阿七,很用心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我母亲,可是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我也搞不懂,我还有个死鬼父亲,只是我很少见到他,他也不怎么喜欢我。”
吃完了手里的馒头,小男孩爬进了自己的被窝,自顾自地睡了起来,似乎刚才的对话让他的脑袋有点疲惫。
身穿黑衣的五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背上的一个包袱放在了地上,几下就用狐裘将方桌子变成了一张临时小床。
第二天,柳轻眉拿着一根树枝在小男孩面前耍了一套精彩的剑法。
第三天,柳轻眉将前一日的剑法,每一招式都缓慢分解了一遍,引来了他的好奇。
第四天,柳轻眉给他看了一本白色书籍,上面的身法极为快速,每一招式化为剑招都会迅疾无比,威力巨大。
第五天,鼻涕邋遢的小男孩将功法书籍还给了柳轻眉,继续蹲在大树下戳蚂蚁。
陈子凌看着柳轻眉的尝试,虽然知道她的帮助对四顾剑的作用并不大,但是出于谨慎起见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费介受东夷城主委托替四顾剑治病,看时间应该就是今年的事情。
一旦四顾剑恢复正常,几年后就会用手里的剑屠了城主府,也是在那次的复仇中,四顾剑,剑道大成,成为超越凡俗的大宗师。
几天后,城主府里来了两个很漂亮小孩子的事情终于传进了后宅,下人们讲给了管事,管事讲给了后院的夫人们。
这件有趣的事情一步步传到了城主大人的耳中。
如果不是饭桌上的姬妾们提起,他几乎已经将那个小男孩彻底忘记了。
想起那个醉酒后和下人生的孩子,一向笑容满面的城主大人瞬间板起了脸。
身份尊贵的东夷城主竟和一个卑贱的下人,生下了个傻子,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耻辱。
如果不是念叨着双方之有着份血缘关系,他丝毫不介意城主夫人将那个小男孩一脚提出门外,让其自生自灭。
终究他还是心软了一下,赏了小男孩一口饭吃,如今那个胆敢勾引他的贱人,也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不知是城主大人是否想起那位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下人,念起了几分旧情,对站在身边的一个管事命令道:
“南庆的费介来东夷城后,请他给我那傻儿子也治一治,城主府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成何体统!”
管事应诺一声,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城主府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老爷,费介的诊费可是高的出奇,咱们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府里面一应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花钱……”
在座的姬妾们一听阔绰的城主大夫人都哭起了穷,忙跟着抱怨起自己的月例银子都花在了孩子们身上,就连金银首饰一个月都不舍得添置一件。
一桌莺莺燕燕七嘴八舌,模样楚楚可怜,耳旁风吹起来简直令铁石心肠的汉子,也忍不住儿女情长起来。
城主大人从一个姬妾怀里抱过一个粉嫩嫩的小男孩,越看越是欢喜,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送进了他的小口中。
城主大人抱着他的第八个儿子,逗弄了一番,:“香不香?”
“香”身穿锦服的小男孩,奶声奶气道。
“哈哈,管家,给夫人们的月例银子再加五十两,府里的公子小姐每人再添置一件锦服。”
得了好处的众人才渐渐止住了抱怨,重新变得相互友爱起来。
夜已深陈子凌和柳轻眉躺在桌子上,正在为运营资金发愁,房间内一阵风动,响起了五竹的声音。
“少爷,小姐,你们看这些够吗?”五竹毫无情绪说完后,就将身后的一个大包袱轻轻放在了地上。
包袱落地,里面的物品彼此碰撞发生了一阵脆响。
柳轻眉手指上亮起了一道红色火焰,漆黑的房间立即被照亮。
陈子凌和柳轻眉二人看着地上的一堆金银器物,珠宝首饰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五竹,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陈子凌二人回过神来后忙问道。
“这个府里有很多。”
“……”
“五竹你这叫偷,以后不准这样”柳轻眉反对道。
陈子凌指着床上酣睡的小男孩,嘿嘿一笑,“这就当城主府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过段时间我们把他接出去,让他当股东。”
躺在小床上小男孩含含糊糊说了几句梦话。
房间内的光线一暗,发出一阵脆响,五竹带着包裹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中。
半个时辰后,有起夜的夫人们发现了桌上的首饰消失不见,就连手腕上的玉镯子也没了踪影,后怕不已地尖声叫了起来。
城主府内的护卫管事听到响动,手提武器寻声赶了过去,一时间城主府后宅内乱做一团。
几位夫人的哭哭啼啼地清点着自己的损失,最后竟昏了过去。
护卫们脚步杂沓在城主府内搜寻着歹人,几队护卫们在武道高手的带领下出了城主府,沿着街道不停排查,却没有任何发现。
第二天一早,一个惊天奇闻在东夷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有武道高手坐镇的城主府昨晚失窃了,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