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着一张脸,提着蛋糕走在街上。
夏若烟抱着我的胳膊,一边吃吃的笑着,一边学我的声音:
“一千块!卖不卖!”
唉,真是丢人呐!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娘们在忽悠我呢!
蛋糕明明就是她定的,还说什么抢了就跑。
见我不理她,夏若烟摇晃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真生气啦?看在人家今天生日的份上,别生气了嘛!”
我还是不说话。
夏若烟突然冷哼一声,道:
“我也生气啦!”
我看了她一眼,这小娘们正笑吟吟地望着我,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刘四九一向心胸宽广,哪里会真的生她的气。
不过是逗她玩儿而已。
夏若烟伸手拍着高耸的胸脯,一脸害怕的表情,道:
“好可怕!九爷生气好可怕!”
我不理她瞎胡闹,指着手里拎着的蛋糕问她:
“难道还要拎着这东西继续走嘛?过生日总要找个地方吧?”
夏若烟抱着我的胳膊继续前行,说道:
“马上就到我家啦!去我家!吹蜡烛!吃蛋糕!”
我疑惑问道:“你家?在哪里?”
夏若烟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栋六层楼房,道:
“喏,那一栋的三楼!”
我又问道:“租的吗?”
夏若烟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是,一个姐姐送给我的。三年前我假扮她的女儿做成了一单生意,这是报酬。”
对此我毫不惊讶。
以夏若烟的能力,这很正常。
很快,我们就到了她家门口。
夏若烟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她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80平米左右的两居室。
装修并不复杂,风格简约而温馨。
很多小细节都带着女孩子喜欢的各种元素。
我来到餐厅,将蛋糕放在餐桌上。
夏若烟拉着我一起坐在白色的餐桌旁。
我指着蛋糕上的图案和字迹向她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写呢?”
夏若烟依然抱着我的胳膊,将头放在我的肩上,幽幽说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好温柔的女人,她一直在对着我叫:‘乖囡!乖囡!’”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感到特别开心,就是那种从心里涌出来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喜悦。”
“所以,后来当我有能力为自己订蛋糕了,我都会在蛋糕上画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再写上乖囡,就仿佛有人陪我一起度过这美好的时光了……”
我心里轻轻一叹,这何止是梦啊。
这是一场还未展开就被迫中断了的精彩人生啊。
我轻轻说道:“那你的生日……”
夏若烟缓缓道:
“我怎么会记得自己真正的生日是什么,今天这个日子,是我从铁笼里醒来时,看到的墙上挂着的日历上的日子……”
“从那一刻起,这个日子和那些记忆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我想,这也算是我的生日吧……”
“从那一天开始,一个不知名的乖囡从这个世上悄然消失,而兰门的夏若烟,出生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与她交缠在一起的五指,握得更紧了些。
她感受到了我的动作,轻轻抬起头来,向我嫣然一笑。
然后她向我憨声说道:“给我庆祝生日好不好……”
我点点头,就要站起身来。
谁知道她却抱着我的胳膊不想放开。
我无奈地看着她:“喂,你这样我怎么点蜡烛……”
夏若烟咯咯一笑,也随我一起站起身来,却还是不肯放开抱着我左臂的手:
“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没办法,我只好被她抱着胳膊,艰难地拿出蛋糕,插好蜡烛。
然后又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刚要按着打火机点燃蜡烛,夏若烟却道:
“关灯啦!”
呃,好吧。
不过,我看了看身边这个挂在胳膊上的树袋熊,又看看餐桌到开关的距离,还是打消了直接走过去的念头。
我拿起蛋糕盒子里的一个塑料叉子,轻轻一弹。
叉子准确地击中了餐厅的顶灯开关。
黑暗瞬间降临,夏若烟抱着我的双臂也瞬间一紧。
我按着了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两根蜡烛。
两道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四周的一切。
夏若烟仰起头,看着我轻轻说道:
“我要你给我唱歌。”
我眉头一皱,为难地道:“我哪里会唱歌啊……”
夏若烟又开始摇晃我:
“不行不行,唱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就要你唱歌!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我实在扛不住她这么晃,赶紧说道:
“好好好,我给你唱,给你唱!”
清了清嗓子,回忆着记忆中的调子,我便开口唱道:
“勿高兴,吃糕饼,糕饼甜,买包盐,盐咸买只篮,篮漏买包豆,豆香买块姜,姜辣买只鸭,鸭叫买只鸟,鸟飞买只鸡,鸡啼买只梨,请请你格小弟弟……”
这是前几年我和老灯头游历到苏州的时候,在一条巷弄里,听到一位阿婆哄孙女时唱的童谣。
夏若烟记忆里的“乖囡”这个词,一般都是吴、粤语系的人们才会讲,专门用来称呼小女孩的。
这首苏州童谣,也许刚好是她的乡音。
夏若烟皱着眉头,认真地听我从头唱到尾。
显然她没有听懂我在唱什么。
“哎呀,听都听不懂……不行,你还要给我唱一首!”
夏若烟又开始摇晃起来。
我笑了笑,又唱起了另一首苏州童谣:
“乌龟上街头,生意闹稠稠,尖锥尾巴橄榄头,胡椒眼睛骨溜溜。大乌龟哪哼叫?嘎!嘎!小乌龟捺哼叫?叽!叽!大小乌龟一淘叫,客客气气问你老板讨个铜板买药料,药杀乌龟开年勿来讨……”
那时候我听着好听,跟老阿婆聊了一个多小时,学了好几首呢。
听完了这一首,夏若烟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凶巴巴地说道:
“喂!刘四九!我怀疑你是在骂我!说,唱得哪里的歌?到底什么意思?”
我一本正经地答道:
“哪里骂你了,这是苏州童谣,夸你好看呢!”
“我才不信呢!”
夏若烟放开我的胳膊,站起身来奔进厨房,道:
“不好玩!我们来喝酒!”
说着,她就拿了一瓶二锅头和两个杯子出来。
二锅头还剩大半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