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她不答应也难,本就是说好的赌约,而且还是罗浮梦亲自下套,姜幽亲自往下跳的。
随后,罗浮梦下了楼。
徒留姜幽一人呆在这贩宝鬼阁的各路宝贝所在地独自欣赏。
至于谢流云,她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出来的机会。
“你赶紧跟我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贩宝鬼阁果然名不虚传。”姜幽还在观察那些被罗浮梦置换的各路宝贝。
转了一圈后,驻足在一支沾染了血迹的残箭上,这支箭并没有被损坏的太狠,但却也不是毫发无伤。
箭尖被磨平了棱角,可那箭羽上却沾满了血红。
箭的尾端雕刻了“冀”这个字。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发起了呆。
“姜幽。”谢流云唤了声姜幽,随后突然间寂静了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你说的……都是实话。”
见她不搭腔,谢流云继续吐露。
“我真的想要找一个人。”她能保证,她很真诚。
“但我实在记不起来他的样貌了。”这些话,任谁来听可能都会觉得有些不正常吧?
“你有在听吗?”她唤了声姜幽。
“嗯。”
姜幽点头回应。
谈生册被她敞开在罗浮梦的置换桌上。桌上的文房四宝姜幽可随意沾取。
罗浮梦之所以会将她留在这里半个时辰并不是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欣赏这里面的东西。
而是替她拟订了渡魂契约,两份契约。一份,是酆都门开之后她需要去人间渡的魂。
另一份,是跟谢流云之间的渡魂契约。
当初与白羽嫣之间的渡魂,她是替黑白无常渡的魂。所以签订渡魂的契约,她不算参与其中。
因而最后押送入鬼判阁的也是黑白无常。而与殷五之间的三七功德分……算是她强行要的。
毕竟没帮上什么太多的忙还想分上一杯羹。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成分在。
因而,算到姜幽头上的……是劳碌费。
要渡人间魂的那张契约书她还没准备翻看。伸手一触,她先碰到了谢流云的契约书。
一旦签订了渡魂契约,她就要不遗余力的帮她完成心愿,找到她的曾经。
可若不渡,谢流云根本不可能再呆在鬼府。
如此想来,她便拿起笔,在上签下姜幽二字。
还是签了吧,总要当一个负责的渡魂使。
不是吗?
随即,那纸就变幻成了虚无。她的右手手腕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线圈。
怪不得南君能一眼看穿她未曾签契。
顺势翻开另一张渡魂契,姜幽果断的再次动笔。
随即那手腕间,立马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线圈。
左右都是留给她的局,无所谓了。
随后,她翻开手中的谈生册,在上面写下了谢流云的名字。
金光一闪,名利隐现。
谢氏流云,千年已卒。
谈生册给出的答案,不多。
谈生册,名为其本。生者谈生,死者谈往生,念功德积圆满,类似于凡间算命。能窥探个大概福祸……
只是,若真的要寻根问由,她必须要找到轮回结。
轮回结,前世孽债……今世结。白马纵人生,有幸探观花,因结,果散。
窥得先机,缘起缘灭……
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难解的渡魂事。
……
而罗浮梦下来后,冀渊早已离开了她的贩宝鬼阁,而云涧却立在鬼阁外围,浅浅的抬眸望向鬼界从无晴日的天空,兀自感叹。
而叶浮然却不知是何因由也留在了此处未曾离开。
她的目光从楼下自上看去,在罗浮梦出现的那一刻,就未曾转移。
“你不必这般盯着我,回去告诉你们北君,答应他的事我做到了。也希望他也能够信守承诺。”她徐徐走下阶梯,未曾将目光锁定于她身上,反倒是瞧向了大门外敞的位置。
“北君向来喜欢诚信合作的人。浮生鬼知趣,我们北君自然也会信守承诺。”叶浮然直呼其名,罗浮梦神色微冷,淡瞥了一眼她。
“最好如此。”
轻巧的淡瞥下对方却是丝毫无感。
“那丫头暂时还没有刻意地追究谈生册的下落。”
叶浮然的神色依旧,表情平静。
可罗浮梦的视线却不单单只在那张脸上徘徊。
不过她深知,这份告诫是奏效的。
不然,那双猎鬼的手……就不是紧握的拳头了。
“有些事,你应该庆幸……你有北君的庇护。但这庇护终究不是一时的,而且……冀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个不听话的亲使,他是不会久留的。
她意有所指,她却不曾会意。
“这些,就不劳您费心了。”她转身,潇洒离去。
瞧着门外似是故意等人的云涧,罗浮梦只身走了过去。
“南君到现在还未走,莫不是……也想跟我交换些东西?”
“你这儿,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在鬼界将近万年,他孤身去过六界的许多地方,多数早已司空见惯。
“你要找的人,如今可找到了?”吃了闭门羹,她语气不由得调转,换了个方向继续问。
“没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获。曾经的那点希望……过了八百年又是一场空。
“你曾说他的执念深,可换而言之,你的执念又何止如此?”
“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种执念。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途经你的身边,而你却不识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云涧眸光深远,面容之上虽带着深思,却有着更多的调侃。他,早已习惯面不改色的谈论这个也许连他都记错了的执念了。
那个人似乎都已经记不住了,可那些事却仿佛历历在目。
找寻了那么多年,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吗?”云涧反问。
“看你怎么想了。”
罗浮梦言语轻巧。
“……你是知道些什么?”
“南君,有些事你知道的。”不可言,不可说。
“姜幽如何了?”
“她比你们想象中的要聪明。”知难,反倒退而求其次,另寻他路。
“当然,那可是姜幽。”他的眉眼带着温柔笑意,眼底却是疏离尽显。
但说起姜幽之时……他还是隐约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对姜幽,他是亦兄亦友。
只可惜……那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杀伐果断,利己主义的姜幽了。
罗浮梦仔细的看着他的脸。
“我记得……她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吧?”
云涧仍旧面不改色。
“呵,真不知道你们千方百计到底想瞒些什么?”月前,冀渊亲自来了一趟贩宝鬼阁。随后,他让叶浮然来把谈生册交付她手。
那时可没有如此大动干戈。
而今日……她只是小开阁门。就引得鬼君再次前来。
什么私藏恶鬼,包庇孤魂?
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也算得上见惯了鬼界风云,几句话间罗浮梦便能瞧得出来,这些人都在耍的姜幽团团转呢。
什么人间渡魂使?分明是怕她想起来什么,才故意做局贬她的。
但她是真没想到,连阎王也在暗地里帮他们。
“这个名字你们还打算让她冠多久?你明知道这名……”她轻声问。
“嘘……”云涧一只手抵触在唇上,轻声告诫。
“浮生鬼,有些事藏在心里就好。”
姜幽能成为鬼府一员,他功不可没。可他从不会将这些事,宣传的人尽皆知。
“她要是知道真相了,你能保证她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罗浮梦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幅画的因由……她一看便知。
前世今生,孽债难消。
“她是姜幽,所以不会。”云涧笃定。哪怕他对姜幽早已没了曾经的那份情谊,却也依旧敢确信,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被利用的一把刀。
除非……她自己才是那把刀。
罗浮梦挑眉,兀自感叹地摇起了头。
“也是苦了我们北君了。”做局的是他,难受的……也是他。
“算了,我又替你们操什么心呢?”她自己的事还理不清呢。
此次人间一趟,她必去无疑。
“贩宝鬼阁号称以物换物,所以浮生鬼,你可别拉她下水。”
“这是阿渊给你的警告,可不是我。”这句话才是他留下来的最终目的。
“嗤,他操的闲心真多。”她的眸中逐渐夹杂了一丝冷意。前脚对他的心疼瞬间消失殆尽。
“对啊,小心点。”他依旧挂着笑容。
“阿渊可是会跟人拼命的。”
说完这话,罗浮梦的眼神更冷了。
她伸手指着贩宝鬼阁对照的忘川鬼府的方向,满眼嫌弃。
“赶紧滚,你们这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