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解开。”
叶浮然朝着前方奔走的姜幽出声,寒声伴随着冷淡。若是平日里,姜幽也许真的会回头跟她打趣几个来回,但现在……她隐于前方的面容几乎让身后的叶浮然难窥一面。
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知道在我射向引路官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姜幽冷漠的声线从前方穿来,饶是被束缚着的叶浮然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那几只鬼使说是来参与竞选的,可你我都知道,她们的存在目的是什么。”那群鬼使中……最高的年限也不过是在鬼界活了超过三百年有余。而唯一有点能力的浮烟,却也不足五百年。
所以此行,南君是提前为她排除了一些同场竞争对手,她唯一需要对付的人就是……叶浮然。
在鬼府过了八百年的她,曾经也在明里暗里的寻找自己的记忆。这事……也就只有阎王才知道。
阎王曾为她出谋划策,她也为他尽心尽力。
可如今她才发觉,她就像被一张网给网罗其中,一切……都在顺应着时势而走。
原本她还不信。
可当她用叶浮然的银弓射杀引路官的那一刻,才发现那种射箭方式……难做、但顺手。
她明知拉弓手势是错的,却还习惯性的拉出了叶浮然偷了北君许久才学得八分像的手势。
看见叶浮然心虚的神态时,她才再次肯定了这件事。
此局,当真的是云涧为她而准备好的。
阎王在其中为她主导,叶浮然在其中搅乱她,云涧布全大局……那冀渊呢?
“不知道。”叶浮然挣了挣身上的寻魂丝,在姜幽的意识下,寻魂丝越缠越紧。
她虽是北君亲使,可北君教她的那些猎鬼技能,姜幽也在鬼府学过不少。不知究竟是有人故意教她?还是她真的,学的会比一般人要快……
几百年间阎王也待她不错,甚至有时候会将她送往人间与鬼府炼狱前去历练,有些东西甚至学的比她还精细。
再加上她一直都有寻魂丝入境扇拿的出手,北君造出来的银弓也绝非虚假,可她若非遇到真正的危险,是绝不能拿出银弓伤人。
这也是有时在打斗场中,她会落于姜幽下风的原因。
“跟我没关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解开我!”叶浮然厉言出声,此刻的她对上姜幽时,早已没有丝毫的耐心。还有在那心中不断浮现的慌乱都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我可没说要解开你,后面……还要你陪我一起演下去呢。”
姜幽的语气带着一丝轻佻,仿佛在这一瞬间,她又恢复到了那个最底层阶级耍无赖的渡魂使本使。
“你想做什么?”她没办法动弹,只有不断的质问,才能继续套出姜幽的打算。
姜幽微微侧眸,叶浮然只瞧见她的前方,露出若隐若现晦涩难懂的半张脸。
姜幽,你……到底有何盘算?
“一起走吧,去看看万罚鬼洞等待我们的考验究竟是什么吧?”
引路官的手势分明是在意有所指,指引着她们去往深处去见那些会吞噬殆尽鬼魂的厉鬼们,就算她们躲得再深……也难躲得过。
说完,她没再回眸去瞧叶浮然的脸色,只是带着她继续往那洞内深处走去。
……
“呀,居然被发现了?”雪白的银丝浮动,水光色的相衬下,如此美景勾勒出一副独属于他的盛景。
君子云涧,算谋无遗策是他,温润如玉亦是他。夜朗星稀的寒月,却带着方寸的温柔。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冀渊眸光疑思的盯着对面几乎布了满局白子的云涧,眼神带着一丝微冷。
每当云涧会有这种表情,几乎都是身边人的遭殃日。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手中的棋子未定,黑子落于冀渊的手中步步紧逼,一如北君此人,干脆利落,果断彻底。
墨色长发席卷周身,玄色黑袍与之相映,相辅相成间……他的坐姿犹如一座巍峨不倒的峭山,稳重的身姿与清冷的神态带着犀利的探究,那份一直以来挂在身上的冷戾,也未曾敛去。
“任你如何做他选,别伤她。”
落子无悔,只求周全。
“她像是会被我伤的人吗?”云涧的声音带了丝反问。
目光有些受伤。手中伴随着落下的白子将黑子团团包围,却还留有一线生机在棋盘上的小范围内供他活动。
“阿渊,都两世了……你都只护她一人,好歹也看看身边人吧。”他执子浅笑,收了白子范围内,无处可逃的三枚黑子。
“你的仙子姐姐,寻到了么?”
此话伴随着一枚黑子落下,让云涧原本带着浅笑的眼神在这不经意的一瞬间,覆上了一层不属于他的阴冷。
二人的话都在彼此试探。可在随意的思量之下,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线。
“你何时知道的?”
“有些事,瞒不住。”冀渊平静的解释道。
浅显的敌意转瞬即逝,云涧于他所述的那件事,不甚在意。
不过……像他这个冷木头的性格,若真能解释出来,都算烧高香了吧。
“呵呵……我倒是真庆幸,你的两世世情与劫,我都有参与。”不然……就单说他当敌人这件事,冀渊他啊……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帮我们的人是你,所以才会招致我们结下的仇怨一次比一次深?”
云涧:“……”
如沐春风的假意笑容不知道为何,竟然变得有些难提。
认识了这么久的冀渊,竟然头一次发觉,他是个会讲冷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