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相国大人这般言论,燕国大将军徐温浑身一愣,心中一惊,手举茶器左思右想了半天,方才微微说道:“相国之见,只要能保燕国免于大战,那徐老就只能配合相国大人,另立新主了;只是不知大人可有合适人选否?”
张景顿道:“江东王族中,尚有一人宅心仁厚,能识大体、明大义,这人便是当今燕王的表弟,也是昔日九江王的儿子,项章!”
徐温略微踌躇,不安的说道:“项章那人心无大志,不可立为新的君主。”
张景言道:“既然老将军要立新,那就必须来个听话的君主,不是么?据本相国所知,那项章自幼丧父,一心为父报,倘若你我二人在其面前多多美言两句,那大事便可成。”
徐温看着张景,露出了敬佩之色,不经黯然赞道:“素问相国不露声色,今日一见果真堪比盛世奸雄;相国所言,本将颇为认可,那边就这样办吧。”
燕国相国府中,一文一武达成了协议,两人当即在各自府中选拔了牙兵五百人,共计一千人精锐士兵,趁着夜色摸黑潜入燕王项寒的行宫之中。
却说张景、徐温两人率兵冲入府内,徐温大声喝道:“尔等只管往内院杀去,要是有人挡路,便格杀勿论,内府中任何人不得放过,事成之后,本将军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千士兵得令便挥刀杀去,所经过之处,一个宫女都不曾放过,内府中喊杀声传来,城门禁卫军听后集结正要进入行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尔等怎敢轻易离开城门要塞?”
禁卫军一看是大将军徐温,当即各自回到岗位上,禁卫军首领听着内府中的声音不安的请示道:“千岁在府中休息,末将请求前往保护。”
“恩!不愧是个城门校尉,本将军看好你。”徐温说话间便快速的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刺去当即断了校尉的性命,其他人一看登时皆低头不语,装作没有听到内府中的任何情况。
燕王项寒正抱着女人在睡梦之中,只听到屋外熙熙攘攘声音嘈杂,乱作一片,遂而起身下床大声呼道:“侍卫何在?”
半晌后没有侍卫前来,项寒顿感不妙,再度呼喊道:“侍卫何在?”
连续三次呼喊后,门口处一个丫鬟不安的跑了进来,浑身颤抖,不等项寒发问,便先行开口说道:“启禀千岁,不知道府中进来的是何处兵马,如今正闯入王府,逢人便杀,千岁行宫已经少有活口了。”
燕寒一愣,刚要说话,就见屋门被士卒踹开,涌进来十多人,不等燕寒问话,就是上去一阵乱刀乱砍,燕寒这便命丧黄泉了。
士兵一路狂杀,燕王行宫中无一幸免,比起另外一边的张景跟徐温,两人带着五百多名侍卫直接朝着太妃府冲去。
太妃尚在熟睡,就被两人连夜唤醒,看到士兵涌进来,太妃厉声喝道:“两位大人深夜带兵枪入府所谓何事?”
张景表示的一脸惶恐,马上回答说:“今夜有乱兵夜袭王府,燕王千岁亡命在行宫之中,现在宫内叛乱已经由本相国跟大将军平息;如今我江都丧主,还请皇妃赶快另立新主。”
太妃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她一个女人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死于非命,如今王上命陨,朝廷内外掌权着两人就在眼前,被逼无奈之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于是痛苦起来。
张景、徐温两人假装跪地说道:“太妃勿要动怒,是臣得保驾不利,臣罪该万死啊。”
一阵悲痛后,太妃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本妃这边拟旨,还望两位大人做个见证。”
张景跟徐温对视一眼,而后忙问太妃道:“老臣不知太妃打算所立何人?”
太妃忍住哭泣,哽咽道:“如今项氏命脉只剩项章,还能立何人为王?”
张景急忙再次跪地,高呼道:“太妃千岁,臣等定然忠心辅佐新主。”
日次,江东九郡皆披麻戴孝为燕寒守节,九江王之子项章在群臣的高呼声中继承王位,项章坐到王位之上,召集百官参拜燕王。
燕王项章被两个重臣推上了燕王宝座,张景跟徐温则共同掌握大权,管理燕国所有大事,按照张景跟徐温之前的预定,这便派人向梁帝朱温重修旧好,偌大的江东九郡对梁俯首称臣,实则是愧闷交加。
张景此次立功,即是燕寒的所谓托孤重臣,又因拥戴新主有辅国之功,所有狂妄自大,开始排挤他的死对头,徐温。
张景仪仗车驾都跟燕王效仿,重重嚣张,燕王项章看在眼里却不跟怒言半句。
正如两人之前商议所说,项章生性懦弱,难以自理朝政,因此只有张景这相国代劳,这一使命张景定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为了对法以徐温为首的那帮武将,也只好按照常规举办了一个相国府议事。
他对众人言道:“项寒不贤,穷兵黩武,今新主继承王位,燕国大事当由何人主持?”众人皆不敢语,张景见无人应声又言道:“我受先王恩惠,内担托孤重臣,外结诸侯和善,非相国一职可担当。今欲立大丞相一职,以便总领国政,不知谁人客堪当此职?”
左右大臣纷纷符合道:“相国之才,可担此任。”
张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徐温,徐温心中暗想我与张景同为燕王老臣,共立项章继位,张景却独霸朝纲,实在是欺人太甚。
徐温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勉强符和了一声。
张景见徐温亦不敢反驳自己,进而对徐温言道:“燕国与梁帝修好,再无北方之患。但那齐王刘度掌有两浙、淮南十三州之兵乃我燕国大患,徐老将军本为燕国擎天一柱,齐国非将军不能镇也。”
徐温答道:“燕王有恩于徐温,末将理当率虎豹之师镇守淮南重地。”
张景喜道:“将军真乃豪爽志士,就请将军提早出兵,了却国家之患。”
徐温微笑不语。
徐温议事之后,带着满腹怨气回到府中,刚刚落座,便有下人来报司业张用有急事来见。
徐温令客厅相见。张用,同州人氏,是徐温好友。
见了徐温,张用问道:“今日相国府内将军因何轻易答应张景调遣?”
徐温言道:“老夫效忠燕王已近二十载,今为国家,何须多虑。”
张用言道:“公与张景皆是佐命之臣,而张景独霸朝纲,将军岂能任由他人摆布。”
徐温问道:“先生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张用言道:“晚辈当年乃是破落小吏,受将军举荐得伴燕王左右,将军知遇之恩下官无以为报。今张景欲用掉虎离山之策,排挤将军,下官岂能袖手旁观。”
徐温言道:“愿闻其详。”
张用言道:“当今朝内惟有老将军与张景可同日而语,倘若将军去往淮南镇守,则张景将永不准将军复还,那是朝廷就成了张景一人专权。张景实乃秦之赵高、汉之王莽,朝之奸臣,国之乱党!”
徐温捻了捻颔下短髯,言道:“以将军的意思,我要是不去反而会遭到张景暗算?”突然徐温猛然醒悟,问道:“莫非先生要我铲除张景?”
张用点了点头言道:“今早在相国府上,将军离去之后,李国梁、朱可求二为将军也是忿忿不平,何不会邀二位将军共议大事?将军在扬州尚握兵马,且时不我待,何不趁此天时、地利、人和之良机,早做决断。”
徐温言道:“先生句句肺腑,老夫感激至极,今夜天色已晚,明日邀李国梁、朱可求二位将军,共同商议扫除奸党之大计。”
张用起身言道:“如此甚好,下官也不便久留,就此告退。”徐温也与张用告辞送其离府。
次日傍晚,徐温邀张用、朱可求、李国梁同往府中商议。
四人对坐后堂,张用先言道:“诸位将军,相国张景有独霸朝纲之心,官大压主之欲,三位将军皆是先王项寒之旧臣,岂可坐看贼子逞凶,今在下与徐将军皆有除张景之意,不知朱、李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朱可求言道:“末将承蒙燕王器重,知恩图报,张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愿诸位共除奸党。”
李国梁也言道:“我等昔日追随先王南北征战之时,张景不过一幕僚,如今作威作福,在下匡扶朝纲之心久已。”
“好!”徐温言道:“既然诸位愿同心除贼,当在此立誓。”
只听徐温大声言道:“取酒来!”只见从内室出来一少年,长得眉宇轩昂,身长七尺,鹰眼狼腰,二十几岁的年纪,此人正是徐温养子徐立。
徐立将酒端上,众人饮下此酒,立誓除贼。张用对众人言道:“事出紧急,不敢延误,今晚就当除贼。”
徐温遂命李国梁、朱可求二将连夜点兵,约定三更之时,相国府外回合。
三更将到,只见城南大路驰来一路步兵,轻声疾步,口衔枚草,当前一校尉正是徐立,后面跟随的正是徐温。徐温刚至府外,只见有人点起火把,这些兵卒正是朱可求和李国梁所带牙兵。
三路兵卒会合,徐温下令入府。
徐立上前敲击门环,只听相国府一个家人口中骂骂咧咧的言道:“谁他妈半夜三更来相府啊?”
徐立答道:“小的有十万火急军情。”只见这家人刚开一门缝,徐立一把将这家人揪出来抹了脖子,左右牙兵挥刀冲入。
张景尚在床上酣睡,只问“哐!”的一声,才被惊醒。两排牙兵分列两厢,徐温在前,朱可求、李国梁跟随其后,张景惊叹道:“诸位将军深夜入府,不知有何急事?”
徐温言道:“奉史太夫人密诏,诛杀篡权奸党。”徐立从众人身后冲出,一刀结果了张景。
次日天明,徐温、朱可求、李国梁共扶燕王项章上王位,张用当庭对文武众人宣读燕王诏谕,命大将军徐温为燕国相国、兵马都督,朱可求、李国梁为副都督,张用加封中书令,徐立为燕王督尉总领行宫卫兵,自此燕国朝政皆有徐温父子把持。
这正是:从来官场险恶多,争权夺利忘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