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孩看向说着说着就睡着的小姑娘,看向被他握在掌心的另一只小手。莫名的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好似他们两个原本就应该这样亲近。
几个大人看到两个孩子这样童真要好的一面,皆是松了口气。
“睡着了?”尧老摸着下巴花白的羊胡子,微眯着眼打量着呼吸均匀的小姑娘。
沈佳宜压低声音猜测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多是正常的。”
但刚说完,她又有些纠结,沈佳宜侧过脸,看向一旁的丈夫,“国安,你说囡囡是不是被影响了才...”
夏国安眸里闪过一丝紧张。
确实小姑娘入睡的太快了。
夏国安看向摸着羊胡子的尧老,“尧老前辈,能烦劳您给锦宝也把个脉吗?”
夫妻俩的对话以及他们二人面上真切的关怀都让尧老心里熨帖的很。
“这是老头子我应该做的。”说完尧老探出手,手指还没有按到阮似锦的手腕上便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小子,你看什么呢。”
尧老故意将手上下徘徊,就是没落下去。
夏乾辰顺着他的手看了几眼,瞧出对面老头揶揄的表情后他便别开了视线。
虽然不想除自己以外的人接触锦宝,但他听得明白,这是为了锦宝好。
尧老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笑着将指尖按在了阮似锦小小的手腕上。
良久,尧老松开了手,沉思道:“看脉象没什么异常。只不过这个小丫头前不久落了水有些营养不良,所以嗜睡也是正常的。”
“那就好。”沈佳宜说完走向床边,目光柔柔的看向夏乾辰,“小辰,饿不饿?想吃点东西吗。”
夏乾辰对上女人那双泛着泪光的眸,良久,他‘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了阮似锦身上,正当沈佳宜受宠若惊的时候,他指了指睡着的阮似锦,“我和她,一起吃。”
沈佳宜连连应好,因为太过开心了。
原本躺在医院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现在已经能主动跟她说话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彼此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但沈佳宜觉得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就足够了。
“谢谢...”夏乾辰看了她一眼,“妈妈。”
他的语调依旧没什么情绪,更像是在完成阮似锦教过的话一样。
沈佳宜手背抵着唇,强忍着没哭出声,她将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落在夏乾辰的头顶抚摸了两下,“小辰乖。”
夏乾辰不自在的侧过头,但好歹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妈妈这就去给你和锦宝做好吃的。”
沈佳宜常年阴郁的眉眼如拨开云雾一般的散开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岁。
此时此刻,在沈佳宜的心里,阮似锦就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同样的也是她的恩人。
夏国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五年来第一次看到那么健康的孩子。
床上的夏乾辰拉着阮似锦的小手,并不感到无聊,反而觉得有趣,他并不讨厌这样单调的娱乐。
几个大人心照不宣的离开了卧室,夏国安准备去阮家打个招呼,解释阮似锦的情况,沈佳宜准备去厨房做饭,来的时候车上带了不少备用粮食,煮个清淡的米粥还是可以的。
不过想到阮似锦的营养不良,沈佳宜决定让夏国安花钱去老乡家里换两只鸡或者换点鸡蛋给锦宝补补身体,犒劳一下小恩人。
众人出了卧室之后,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这么解决了?
常叔望着天,头一次思考医学和科学、封建与迷信之间的关系。
尧老则是在考虑有没有能给两个孩子温补身体的药方。
“...”
与此同时。
老阮家。
阮老婆子正在小院里熏肉,她的目光时不时的向着院门外张望着,好似有些心急。
“妈,要不你去看看吧,这肉俺来看着就行。”说话的是孙金凤,她黄巴巴的脸上堆着讪笑,咋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毛病。
但阮老婆子是深知自己二儿媳妇的尿性的,她这边抬步走出家门,孙金凤后脚就能切片熏肉放嘴里。
指不定家里刚收到的贵礼也得遭她霍霍。
想到这,阮老婆子有点心累,看向正在后院挑水给家里菜地浇水的大儿媳妇,她无奈的想着,要是能够将大儿媳妇的老实分给二儿媳妇一点就好了。那这个家就能消停了。
说到这,她盘算起了夏家送来的礼物,阮老婆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罐麦乳精不加票据起码得两块钱,一罐水果罐头至少也得一块五到两块。
这总得加起来买点粗粮省着点吃的话都够家里人吃好几个月了。
这么重的礼物,如果买同等价值的东西,家里没票不好买。如果是别的...
想到夏家那个生病的孩子,阮老婆子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熏肉就快烘好了。
门口来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这一回夏国安没有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拘谨,他满面春风的敲响了阮家大开着的木门,“阮大娘。”
阮老婆子应声看去,“夏同志?”她左右看了看,却没在夏国安旁边找到自家小孙女的身影。
阮老婆子心底微沉,瞬息间产生了些不好的念头,但看着夏国安眉宇清爽,眼神清澈透亮,看起来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夏同志你这是要来?”阮老婆子起身迎了上去。
“阮大娘我是来报个信。”夏国安语气诚恳带着感激,“锦宝睡着了,晚点吃顿饭我再送锦宝回来,您看成吗?”
阮老婆子哆嗦着嘴皮子,好似想问什么又怕说错。
夏国安看出了阮老婆子的纠结,忙解释,“大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夏国安将阮似锦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他语气沉沉的,像是心有余悸,“多亏了锦宝,小辰终于醒过来了,锦宝还教他喊人。”
“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小辰喊爸爸妈妈。”
说着说着,夏国安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哽咽了。
阮老婆子闻言安心了不少,“这就好,这就好。”
“对了大娘,有件事还得劳烦您帮个忙。”
夏国安这话吸引了阮老婆子的注意我,她心想自己一个乡下老太婆哪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夏国安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买老母鸡?”
阮老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小两口要养鸡?”
“不养。”夏国安维持着笑意,坦诚道:“买来给锦宝他俩吃。”
阮老婆子咕咚咽了下口水,像是有些不理解,母鸡这么贵重的东西咋能杀了吃啊?
到底是城里人。
天爷啊。
阮老婆子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夏国安,心道这夏家人到底是多富裕才能这么造。
乡下人都是养老母鸡下蛋卖钱的,谁能想到有人会拿着金窝窝去煮了吃。
“可以吗大娘?”
夏国安请求的语气让阮老婆子有些不自在,阮老婆子忙道,“可以是可以,等会我熏完腊肉就带你去大队里转转,你们家刚搬来,确实得置办点粮食。”
大队里各家各户有养鸡的好手也有种菜的好手,但现在风头紧,不是熟人你拿着钱去也买不到东西。
夏国安点头致谢,丝毫没有城里人的傲气,他满口的普通话都带着敬重,弯着腰谢来谢去的惹的阮老婆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阮老婆子确实看的明白,这位夏同志第一次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话少的很,和现在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看来他家的孩子应该是好多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