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乔将那句话说出来之前,甚至在她还没有和平宁郡主分开之前,平宁郡主真的对甄世颢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感激之情。
她身份虽高高在上,但从小到大,真正护着她的人却寥寥无几,这些丫鬟护卫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碍于她的地位和身份不得已要护她周全罢了。所以跟她无亲无故的甄世颢拉了她那么一把,平宁郡主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的。
尤其是后面从下人处得知了甄世颢的身份,虽然是她最讨厌的庶子,但对手的对手那就是朋友啊!
如果在她心里,庶子庶女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么这个甄世颢救她可能也是心怀不轨,别有用心,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平宁郡主笑了,那她又是那么好算计的人吗?
除了甄世颢是甄家庶长子这一层身份之外,还知道他是今科会试的试子,这一点平宁郡主倒不是很意外,甄世颢瞧着便带着一身书卷气,温润如玉,瞧着斯文得很,的确有书生文人的样子。
除了这些情况之外,平郡王府的护卫打听的其他消息都是关于甄家的消息——因为有甄乔这个女儿,有定北侯府这门亲戚,所以远在西南的甄家的情况在京城也能打听到,不然光靠甄家本身,在西南再是名门大族,到了京城也寂寂无名。
和甄世颢相关的讯息,便没有再多了,连他的生辰,今年多少岁,可否家有妻妾、育有子女这些都不知道。
当然,那个时候平宁郡主也不关心这些事情。
甄乔也是真的懵了,才会忘记这些情况,竟误会平宁郡主真的有可能对甄世颢一见钟情了。
且不提平宁郡主会不会在这些信息都不知道的情况就草率的喜欢上一个男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金主爸爸们不知道,甄乔知道但她忘记了——平宁郡主从小到大喜欢都是英武勇猛的硬汉类型,不喜欢文人书生。
平宁郡主: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我笑甄乔犯傻了。
……
在回来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一小队郡王府的护卫——这是在她们被定北侯府的门房拒之门外,平宁郡主便让护卫要直接把侯府大门给撞开的时候,丫鬟支使了个人偷偷回去搬救兵,以防自家郡主的行为惹怒了定北侯夫人,她们二人又闹腾起来,自家郡主吃亏。
看见这一小队护卫后,平宁郡主淡淡的扫了贴身丫鬟一眼,那眼神看得贴身丫鬟脖子一缩。
平宁郡主也没多说什么像真的是她派人回去搬救兵似的,神态自若的叫着那一小队护卫跟着打道回府。不过护卫虽然没有帮上忙,但也给平宁郡主带来了一个消息。
护卫小队的队长说道:“王妃回来了。”
平宁郡主眉峰一扬。
马车停下时,车夫刚开口,说已经到平郡王府了,不等丫鬟开路,平宁郡主便自个儿开了车厢门跳下马车了,连下人给她放下马车的阶凳都等不及。
她大步流星的往府里冲,所经之地,哗啦啦一片下人蹲身行礼,她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最后只能问旁边的下人:“你们可瞧见郡主去哪儿了吗?”
下人指了方向,丫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心顿时哇凉哇凉的,这个方向赫然是平郡王妃的正院所在之处,郡主一下马车就跑去找郡王妃,该不会……是动了真格的吧?
丫鬟焦急的跺脚,“哎哟喂,我的郡主呀,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听见丫鬟这话,下人倒是奇怪的看了贴身丫鬟一眼:郡主的性子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又改过吗?
在她的丫鬟叫苦连天、苦哈哈向平郡王妃的正院追赶过来的时候,平宁郡主已经到了平郡王妃的正院了。
平宁郡主刚跨过院门,便听见上房传出瓷器摔打的声音,她柳眉横立,淡淡扫视了院内一圈,院子里正探首窥视、窃窃私语的下人们惊愕看见郡主回来,忙讪讪低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做老实状。
这些下人她眼熟,但不认识,不必多想,就知道屋子里面是谁在了。
停滞的这片刻,平郡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正好出来,想必也是知道屋子的动静太大,要出来训诫警告屋外的下人,这一抬头就看见平宁郡主,欣喜出声:“郡主回来了!”
平宁郡主点头笑道:“母妃也回来了?才刚去庙里呢,说好的要待上几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丫鬟嗔怪的说道:“郡主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王妃怎么还待得下去。王妃一回来便去您院子要瞧您,您却不在,这刚受了惊吓,遭了晦气,也不先在屋子休息一下,怎的就又跑出去了呢?”
大丫鬟一边和平宁郡主说这话,一边再度打起帘子,请平宁郡主进去,向里面通传道:“王妃,郡主回来了!”
平宁郡主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在进入上房的这一刻仿佛收敛了起来,缓步入内。
上房内,气氛僵硬,仿佛时间凝滞。
紧闭的雕花窗户里一部分糊着窗纸,一部分却镶嵌着小片小片透明的菱形玻璃片,光亮照进来,屋里温暖又明亮。
那透明玻璃片的质地和甄乔的某件首饰的质地十分相似,定北侯府已是富贵泼天了,但甄乔能得到它做的首饰都已经很是难得,平郡王府却能用来镶嵌窗户,皇亲与勋贵之间,某些时候还是存在着巨大的沟壑。
屋角的红木矮几上摆放着白玉四足双耳貔貅鼎缓缓吐着云雾般的香烟,熏香四溢开,是好似能普度众生的迦南香。
伺候的下人都被挥退了,屋子除了后进来的大丫鬟和平宁郡主之外,屋里仅有一坐一跪两名妇人。
坐着的不用多想,自然是平郡王妃无疑;而跪着的貌美妇人,则是方才外面院子里不安分的下人的主子、连累了她和甄乔的罪魁祸首的生母侧妃。
侧妃无封号,因娘家姓王,与其他侧妃一起谈论时,则称为王侧妃。
平宁郡主看见王侧妃就没有好气,并且在看见只有王侧妃一个人时,愈发生气——这当亲娘的都已经被儿子连累得在被祖母折辱了,那亲儿子还躲着没回来呢?
“郡主,你回来了。”王侧妃朝平宁郡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平宁郡主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啊,侧妃娘娘,我都回来了,您儿子还没回来呢?”
王侧妃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因为平宁郡主的话觉得尴尬,反而叹了口气,一副她也很惆怅的样子说道:“是啊,你说你弟弟去哪儿呢?”
平宁郡主说了一句她儿子,她便回一句她弟弟。
那罪魁祸首可不只是她侧妃的儿子,也是平郡王妃的儿子,是平郡王府的大公子,她平宁郡主弟弟。别想把事情推到她儿子一个人身上就完了,她儿子捅出来的篓子,整个平郡王府都得一起担着!
王侧妃笑容依旧温柔,但眼神却透露出不羁和高傲,继续说道:“郡主,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他若是出了事儿,等王爷回来,王妃,你说该怎么向王爷交代呀?”
平宁郡主和平郡王妃母女二人一人被她点一句。明明是她儿子的过错,害得平宁郡主受了惊吓,现在如果她儿子出了什么事情,反倒成了平郡王妃的不对了?
可偏偏王侧妃这番话说的也没毛病。权利和责任是兼并的,平郡王妃乃一府主母,同时也是大公子的嫡母,大公子若是出了事情,也的确该平郡王妃去核实查询并向平郡王爷回禀。
遇上王侧妃这么一个对手,也难怪刚才平郡王妃会发那么大的火气了,她这种态度,平郡王妃不气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