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欧阳氏的手一抖，顿了很久才又继续穿针引线。
“娇娇，”半晌后，欧阳氏缓缓开口，“你在怀疑什么？”果然是她娘！
谢欢颜咬咬嘴唇：“娘，您瞒着我什么？您是不是想坐实这桩婚事？”
欧阳氏没有回答，却看着她的眼睛道：“娇娇，娘觉得你自从发烧那一场后，似乎就特别排斥婚事。你能不能和娘说，你怎么想的？”
虽然那之后，她也更懂事了，可是欧阳氏作为母亲，却希望看到她生病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
她和天底下所有爱着女儿的母亲一样，既欣慰于女儿的成长，也为女儿的懂事感到心疼。
如果可能，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不要懂事，一辈子活在被人呵护之中？
谢欢颜低头顿了半晌后道：“因为发烧的时候，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所嫁非人……娘，那个梦太真切了，以至于我醒来之后很久都走不出来。”
欧阳氏放下手中针线，对她招招手，等她挪过来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抱着她那般道：“傻孩子，那为什么不跟娘说？梦都是假的。再说，爹娘和两个哥哥，怎么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呢？”
“娘，我不想嫁人，嫁人太累了。”
伺候公婆和相公，对上对下都得小心翼翼，即使用尽了十分力气，也只能换来被背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世毫无保留却换来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被他们踩到泥土中……这种剔骨剜肉的痛，谢欢颜再也不想尝试一次了。
“傻瓜，你看爹和娘，大哥和大嫂不好吗？”
“爹和两个哥哥，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娘虽然也这般觉得，”提起相公和儿子，欧阳氏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但是沈牧之，哪里不好呢？你跟我说说。”
谢欢颜：“……他，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我和他是假的，而且娘，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娘确实有事瞒着你，但是，”欧阳氏道，“娇娇，有些事情，知道了只会成为你的负担，而且也会对别人造成影响。你就记住，沈牧之对娘来说，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娘才能放心地把你许配给他。”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看定亲以来，他做的什么事情不是为你想？娘也不勉强你，你非说这桩婚事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吧，等你父兄回来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谢欢颜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哎。
张氏听谢欢颜说了他们在城里和昌平候夫人对上的事情，还惴惴不安，道：“娘，娇娇用不用出去躲一躲？万一那侯夫人再派人找上门来呢？”
欧阳氏道：“第五夫人是个护短的，她既然已经站出来维护了娇娇一次，这件事情她就一定会管下去。”
谢欢颜自己也不担心，却不是因为有第五夫人，而是因为她了解侯夫人，是个怎样欺软怕硬，瞻前顾后的势利小人。
昌平候夫人那么不喜欢自己，可是当初自己和宋嘉木议亲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敢说。
昌平候其实根本不尊重她，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或许也是因为她隐忍太过，后来才见不得自己和宋嘉木蜜里调油，多年媳妇熬成婆，总希望媳妇尝一遍，最好加倍尝过她当年吃过的苦头，才能让她觉得舒服。
这种背地里的小手段，前世害惨了她；可是这辈子，谢欢颜只觉得蝇营狗苟，十分可笑。
昌平候肯定知道了她和第五夫人发生矛盾的事情，在要给宋嘉木找出路的关口得罪了大理寺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昌平候一定会痛骂侯夫人，而后者除了忍气吞声，夹着尾巴离开，没有别的选择。
张氏听了欧阳氏的话好奇地道：“娘，您认识第五夫人？”
欧阳氏笑道：“谈不上认识，但是年少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谢欢颜想，第五夫人那样的人，如果小时候和现在一样，那见过一面，确实不容易忘记。
那是一张张扬而热烈地美丽，像妖娆绽放的玫瑰花，美得惊心动魄。
张氏崇拜地道：“娘真真是厉害。”
她只知道欧阳氏识文断字，却并不知道欧阳氏的父亲当年是何等煊赫。
欧阳氏也不张扬，笑道：“不过多认识几个人而已，也没有什么交情。”
正说话间，门被轻轻叩响。
从这敲门声之中，谢欢颜已经能准确地辨认出来这是沈牧之来了。
“我去看看。”她站起身来出去开门。
沈牧之把一个柳条编的篮子递给她，看起来很轻，上面虚虚地搭着一层杂草。
不过谢欢颜接过来后才发现，这篮子很重，完全是因为沈牧之力气太大，才看起来轻松。
“这是什么？”她伸手扒拉草去看。
沈牧之却拦住她动作，道：“有血，别害怕……”
谢欢颜吓了一大跳，这厮不会给她送人头吧。
以沈牧之前世后来的举动，似乎送人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正常。
总不会因为她和谁有嫌隙，他就趁着月黑风高夜去把人宰了吧。
说实话，这些日子，除了担心沈牧之走上太监之路外，她更担心他性情大变。
和她在一起时候的小哑巴，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可是再见的沈牧之，却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
谢欢颜想起这些就不安，总想知道，到底什么是让他这般变化的导火索；要是她能够找到，提前把这小火苗掐断就好了。
沈牧之看着她变了脸色，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胆小。看你杀鱼的时候不也挺利索的吗？”
大哥，杀鱼和杀人，那能一样吗？
“这到底是什么？”她举着篮子不敢动了。
“熊掌。”八壹中文網
“呃……额？熊掌？你去猎熊了？为什么不把熊掌卖了？”谢欢颜道。
这人也真是彪悍，去一次还不行，竟然又进山找黑瞎子了。
这时候饿得发慌的黑熊，可是比什么时候都好战的……
“吃什么补什么，给你补补。”
谢欢颜的脸瞬时红成一片，因为这其中是有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