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颜根本没有睡意,正好屋里的喜烛不能灭,她就盯着那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火焰跳动,烛泪滴滴。
不管真假,从今天开始,在外人眼里,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想起前世婚后生活,从甜蜜到灰败,她有些惘然——那些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南柯一梦?
她真的,永远地摆脱了那些绝望吗?
谢欢颜想着这些,眼神渐渐放空,所以当她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出现在放烛台的桌子上时,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啊——”地惨叫一声。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老鼠。
村里难免有老鼠,每次见到,她都得吓得丢掉魂儿一般。
沈牧之几乎是几息时间就进来了,冲到了床前。
他的中衣甚至都没有穿好,露出胸前大片结实的胸膛。
“娇娇,怎么了?”
“啊——”谢欢颜冷静不下来,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娇娇。”沈牧之见状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你别……有——”
谢欢颜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把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她是真的害怕,老鼠真是她的克星。
她想说的是,你别过来,有老鼠,你赶紧去打死。
可是还没说完,就传来一声暴呵:“王八蛋,欺负我妹妹是不是!”
是谢仲谋。
他住在厢房,闻讯套上衣衫,提着裤子就翻了墙过来,比沈牧之就慢了一点点儿。
他进来就看见沈牧之这个混蛋,把妹妹逼到了墙角,想要行不轨之事。
他千娇百宠被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就被这王八蛋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不打死姓沈的,他就不是谢仲谋。
谢仲谋把腰带一系,提拳就向沈牧之打过来。
沈牧之被逼无奈,只能迎战。
他心里也有气。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谢仲谋误会,这是看轻了他;而且今日本来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就是做了什么,也无可指摘啊!
谢欢颜眼睁睁地看着那老鼠受到惊吓,钻到黑暗之中不见了。
而眼前两个男人,却打得不可开交。
她无力吐槽,高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谢常胜和谢伯言来得晚了一些——军中呆三年,母猪赛貂蝉,刚刚归家,最重要的事情不言而喻,所以他们俩出来得晚。
来了之后就见到这俩人打成一团,谢欢颜虽然抱着被子,但是隐隐能看出来,身上中衣穿得很整齐。
这两个有经验的立刻就知道,没发生什么事情。
谢常胜道:“仲谋,行了,先看看娇娇怎么了?”
两人这才收手。
谢仲谋伸出拇指摸了摸被打青了的唇角,吐出一口血沫子,不服气地指着沈牧之道:“敢欺负我妹妹,这事没完。娇娇,起来,跟二哥走!”
谢欢颜气坏了:“我被老鼠吓到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鼠早就跑了!”
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谢伯言拉着谢仲谋,不好意思地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歇着。”
谢仲谋这傻子还不走,大有单挑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被谢伯言强行拉走。
谢常胜瞪了一眼沈牧之:“没用……连个老鼠都抓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谢欢颜:总觉得她爹这话语带双关。
谢常胜还急着回去办事,也没多留,转身离开。
父子三人跳墙落地的声音很快传来。
谢欢颜:“……那个,沈牧之,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娶我了?”
这样的父兄,有个风吹草动就上门打打杀杀,一般人真的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
沈牧之神色平静,然而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他在磨着后槽牙。
他说:“我没有后悔娶你,但是后悔把房子买在了隔壁!”
谢欢颜忍不住大笑起来。
隔壁的谢常胜道:“老子这点余威,早晚得被这些兔崽子们闹没了。”
欧阳氏粉面含春,低低笑道:“早点睡吧。”
“睡,睡你!”
沈牧之仔细地把屋里四周都查看过了,连床底下都举着蜡烛钻进去看过,可是并没有发现老鼠洞。
谢欢颜紧张地道:“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如果找到并且堵上,那她可能还能安心些;可是找不到,她这觉就没法睡了。
沈牧之本来想骗她说找到了,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实话:“没有。”
谢欢颜:“……”
她想回家,她好怀念她的房间。
她在她的房间放了很多老鼠药,老鼠几乎灭绝。
可是新房沈牧之问她需要什么,她安逸了那么久,就忘了这茬。
一时不察千古恨哪!
沈牧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道:“你睡,我在这里看着。”
谢欢颜:“……”
洞房花烛夜,就让人家枯坐一夜?她做不到。
可是沈牧之很坚持,就是不走,她也没办法。
看着身上的大红双人绣鸳鸯枕头和锦被,谢欢颜终于忍不住,咬咬牙道:“我往里面一些,你也上来,咱们就这样将就着挤一挤吧。”
这是唯一的办法,既能不怕老鼠,又能不让沈牧之那么辛苦。
沈牧之嘴唇动了动,似乎纠结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累。”
谢欢颜一拍床铺:“让你上来听没听见!”
前世她一直把沈牧之看成弟弟,有时候觉得他不听劝,也是这么凶巴巴的。
沈牧之却笑道:“娇娇,以后都要做河东狮吗?”
“河东狮你也得受着,赶紧给我上来睡觉!”
说完她往里挪了挪,几乎贴近墙面,空出身后大片的地方给她。
说实话,她也紧张;毕竟前世两人也没有同床而眠这么亲密过。
但是她又很笃定,沈牧之是不会伤害她的。
沈牧之看着她僵硬的身形,眼神动了动,然后脱了鞋上床躺下。
谢欢颜只听他躺下的声音,然而却没有觉得被子动。
她慢慢转身回来偷偷看,就看见沈牧之直挺挺地躺在床边,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也不盖被子。
“沈牧之?!”她顿时慌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毒发了?”